嬴政眼眸波澜不惊地看向张婴,不说话。李斯、冯去疾等都是妙人,顿时也收敛好表情,要么看天看地反正不看皇帝,要么跟着嬴政一起直勾勾地盯着张婴。张婴:怎么忽然感觉到压力。“仲父,仲父!就是那位嘛。”张婴单手捂嘴,用看起来是悄悄话,实际上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道,“清,清……对,好像被称为寡妇清?”说完,张婴立刻满眼期待地看着嬴政,却发现对方面无表情。好一会,嬴政才垂眉道:“这与巴人清有何关系?”“仲父不是以宾礼优待,还表彰她为“贞妇”,对啦,好像仲父还为这位修筑过“女怀清台”。”嬴政闻言微微挑眉:“是又如何?”张婴伸出小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着,道,“仲父,这不就和“一字千金”一样么。和商户说,只要他们大量捐赠银钱给国库,陛下也可以对其表彰,以礼相待,捐赠最多的也为其筑一座怀念碑,国库岂不是充盈……”张婴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后世人人平等,商人依旧无法抵抗来自国家给予的荣誉。秦时商人是贱籍,哪怕赚钱再多,出门在外依旧不能穿贵族华服,依旧受人歧视,若给他们捐钱能提高身份的机会,那银钱不得框框砸进国库么。然而等他说完,却发现周围特别的安静。他抬头环顾四周,见到的不是众人呱唧呱唧鼓掌赞叹的反应,而是一众复杂、微妙各种各样的神情,仿佛他踩到了什么大雷而不自知。张婴心里咯噔一下,刚刚难道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嬴政忽然将张婴拎起来,转了六十度,两人可以正面相对。“你认为,朕是为何嘉奖清?”张婴被对方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两只小手下意识握在一起拉扯,回忆了一下曾经看到的八卦。犹豫了下,他才道:“嗯……欣赏对方贞洁?”“噗。”身后不知何人发出一声轻笑。嬴政眉梢都没动一下,声音很沉稳:“可还有其他?”“唔……”张颖脑海中闪过许多不靠谱的野史猜测,比如说清是嬴政的挚爱,还有说是寡妇清拥有一只强军,但不肯给嬴政,所以嬴政采取铸台的怀柔政策。呃……这两个猜测,怎么想都和嬴政性格不沾边。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猜测。“莫不是,清把身价全部捐给秦国,仲父感动了,所以给她修筑了怀清……哎呦……”张婴话都没说完,就被一只铁臂猛地抓起来,放在了腿上。嬴政阴沉着脸,抬起手。张婴一看他的动作暗道不好,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打屁股,但私下被揍,与在公开场合被围观挨揍,那能是一回事吗?“啊啊啊!仲父!手下留人吖!我还没说完!”嬴政抬起来的手一顿,用一副“你还有什么遗言”的表情盯着他。张婴不自觉地吞咽了口水。“仲父!那个……”张婴指了指腰,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勒着我……脖,那个无法呼吸,不能好好说话。”嬴政闻言一顿,立刻放松了手。张婴立刻双脚落地,但还是趴在嬴政膝盖上,先是做作地咳嗽两声,一只小手握住嬴政的大拇指,另外一只手则抚摸着自己的喉咙。“那……仲父!”张婴憨憨笑地抬眼看嬴政,瞅了对方一会,忽然大喊一声,“对不起。”然后他猛地松开嬴政的大拇指,迈开两条小短腿,疯狂地向外狂奔而去。嬴政:“……”众人都呆了。主要这事发生的过于突然,谁能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胆敢用话忽悠皇帝,甩开皇帝的手,话都没说完,中途跑路。这操作放在他们身上,可是有夷三族的危险。内殿进入令人心悸的寂静。李斯、冯去疾等文臣面面相觑,他们余光瞥见嬴政越来越黑的脸色,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皇帝的乐子可看不得。咦,怎么又会有这样的感觉。内史腾刚抬了一下手,便被身侧的辛胜将军牢牢地拽住。内史腾扭头,看见辛胜摇头的频率都快出现重影,内史腾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真的傻,只是想挠挠痒罢了。“可还有事启奏?”嬴政冷不丁道。众人又是一愣,李斯第一个反应过来,拱手道:“陛下,臣无事启奏。”嬴政挥挥手。众人皆暗暗的嘘了一口气,纷纷快步退开。也就是在此刻,他们惊讶地发现内史腾和治粟内史,这两个吵架最厉害的对头,居然不约而同地留在殿内没有动。这场景过于离奇,以至于朝臣们退场退得拖拖拉拉,再次引起嬴政的注意。“嗯?”嬴政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溢出,“有何禀报?”治粟内史与内史腾对视一眼,某些程度上来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对手。治粟内史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您以宾礼优待清的消息流传出去时,便有许多大商户过来询问我,如何做,才能得到清的尊重。当您表彰她为“贞妇”时,有许多女商户过来询问我,如何做才能得到这样的表彰。在您为这位修筑了“女怀清台”。整个咸阳几乎没有商户,没有来找过我。他们都在关心一件事,如何才能做到清这样一步,即便舍出万贯家财,倾家荡产,他们也愿意。”嬴政的脸色顿时铁青。冯去疾担忧地看着治粟内史,张婴是稚子,陛下可以谅解他,但你沉浮官场多年,应当知道陛下对吕不韦这类大商户插手政治的忌惮。“陛下,治粟内史今日总算说了句人话。”内史腾大大咧咧地拱手道,“我本来也不喜欢商户。贪婪、锱铢必较,一点都不敞亮。但婴小郎君真不愧是神童之名,他后面有一段说得特别好。一下子就把老夫给说服。他说可以参考像是军功二十爵位,弄一个类似的官商爵位,叫什么荣誉爵位,不享受封地、俸禄和住宅,但可以享受贱籍享受不到的贵族待遇。比如贱籍本不可以乘坐四马车,不可以穿颜色鲜艳的华服,不可以脱离贱籍。但只要你捐钱多,官商爵位越高,这些枷锁可以慢慢打开,尤其是为子孙后代脱离贱籍,光这一条,都足够许多商户积极参与。”越说越兴奋,内史腾忍不住挥舞了一下他的拳头,继续道:“更别提还……有什么,若官商捐赠修建一路,那这条路就以他们的名字命名。每年评选一个大善人,就是给国家捐赠最多的商户,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一块专门的【大善人】石碑上。还有什么来着……对,十年评选一次大财神大善人,给十年内累计捐钱最多的,立一个小木牌,放入庙里供人敬仰!哎呀,最后这一条,连我都听得头皮发麻,热血沸腾!恨不得把全部身家捐给朝廷,死后能躺在财神庙里享受万人香火,岂不妙哉!”众人为之一愣,隐隐也有些骚动。说实话,大部分朝臣在听到张婴的话踩在‘一字千金’‘商户’高压线后,便没再仔细听张婴在说什么。现在听内史腾这么一重复,他们才意识到张婴这话的厉害。贱籍、名誉、香火,每一样都狠狠地戳中商户,不,应当说所有黔首的心。若真按照张婴说得来做,指不定还真有希望搞起来。……大秦的文臣不主张打仗,和某些朝代文臣不懂打仗、畏惧打仗的情况截然不同。大秦的文臣相当好战的,他们若放在其他任何朝代,都是会被标上“鹰派”“战争积极疯子”等标签。他们不打,纯粹是知道大秦十年征战,四个大工程,还有三年之久的百越战场,每一个都是消耗国库的吞金兽。国库打不起,他们怕国家分崩离析。但现在有一个白捡的充盈国库的机会,付出的只是几块石碑,一些象征性的荣誉。治栗内史、李斯、冯去疾等人也将目光缓缓落在嬴政身上。“……”嬴政缓缓回望这些沉甸甸又期盼的视线,沉吟片刻,“扶苏,你如何看?”扶苏上前一步,拱手道:“稚子奇思妙想,但他不谙世事,此举虽能刺激商贾捐赠银钱,暂时充盈国库。但我大秦以农为本,若国家嘉奖商贾太多,人人皆去经商,人人都视商贾为荣。谁来耕种大秦良田?谁来读书治理乡县朝政。光有银钱,却无良种,我大秦只怕危也。”内史腾与辛胜急了,尤其是内史腾,他甚至喊出:“扶苏长公子莫要担心!我们完全先收割十年,若十年后这些商户有乱来的趋势。我内史腾在这里放下话,第一个上马将他们通通砍了,收缴的家财送到国库。岂不快哉。”众人眼睛一亮。在他们看来绝大部分商户都是坏人。养一养,割一次,岂不是能收获双份的银钱,双份的快乐。公子寒跃跃欲试,他看得出嬴政、朝臣各自更倾向哪种。恰在这时,扶苏却微笑道:“我并非反对这种方式,我的意思是,若我大秦嘉奖商户,那也应当给农户设置同等的激励。毕竟大秦以农为本。”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对士子也可,你们可以慢慢商量。”公子寒表情一垮,扶苏提出农户戳中了父皇重农的心,提出士子又戳中文臣的心。至于军方,他们压根不看重这些,只看重武勇。换言之,大兄一句话讨好所有人!如此狡猾,世人为何赞他淳朴!公子寒见势头正好,也想发表一会意见,却见嬴政面色沉凝地摆摆手:“嗯,你们先回。明日再说。”顿了顿,嬴政又补充了一句:“扶苏留下。”公子寒心头一冷,又是扶苏,明明他这一回做得比大兄好,为何不管是父皇,还是文武百官,看到的第一人还是扶苏!……待得文臣武将退场,嬴政沉吟片刻,看向扶苏,慢条斯理道:“好生与那小子说说!”扶苏闻言一愣,很快努力稳住表情,拱手道:“是!”……张婴并没有跑远。或者说,他冲出来宫殿后自己也很诧异!我居然就这么冲出来?居然敢哄骗皇帝?这还是那个谨小慎微,处处观察旁人脸色的我吗?张婴单手扶额,一时间脑子有些懵,在思索应当怎么办。“婴小郎君。”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张婴抬头,原来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冯去疾,对方笑盈盈地注视着他,好似在看什么新奇。他拱手行礼:“见过冯丞相。”“好好好!”冯去疾乐呵呵地摸了摸胡须,“不愧是小神童。”张婴:?冯去疾离开后,内殿又接二连三走出来两三名不认识的官吏。他们注意到张婴后都特意蹲下,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再离开,与之前内殿对张婴的态度简直是两极反转。
张婴正纳闷着,忽然听到一声粗犷的声音呼唤。他回首,只见一张满脸络腮胡的糙汉极近地出现在他眼前,吓得他后退半步。“怎,怎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内史腾将军毛茸茸的熊掌握住小手,上下快速挥了挥,对方道:“婴小郎君。等我踏上征途,回来一定给你记一份大大的军功。”张婴缓缓升起一个问号。“别太猖狂了!”不远处的辛胜将军缓缓走来,似笑非笑地看向内史腾,“鹿死谁手犹未知。婴小郎君,到时候我打下来的银钱也分你一!”张婴:……不是,内殿发生了啥?就过度到要打仗了?“阿婴……”身后传来扶苏的声音,张婴浑身一颤,回头,表情丧丧的。扶苏见状一愣,他本以为会看见狡诈的小骄傲,或者边搓着手边面带讨好的阿婴,但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一个自我怀疑的小团子。他哑然失笑,戳了一下张婴的额头:“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也会担心什么?”“就……”张婴也不好说,他之前是三分假装,四分试探,五分演戏才成天做出一副小儿骄纵的模样。可不知何时,他竟真的沉浸在恃宠而骄中忘了分寸,刚刚都敢对嬴政耍性子。他看向扶苏的双眸带着紧张,小手手拧成一团,“扶苏阿兄,仲父,仲父是不是很生气?”“呵呵,嗯,生气。”张婴闻言表情一垮,突然很想问系统有没有时间倒流的任务,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对我置气,气我没。即便动怒,也不会真正往心里去。”张婴一脸狐疑:……真的吗?但扶苏阿兄你知道你未来会因奏章被流放么?“不过下一回,你可别把父皇的行为与商贾揣摩在一起。”扶苏忽然眨了眨眼,轻轻捏了一把张婴的婴儿肥,“清是巴人王族后裔,父皇嘉奖清,虽然也有欣赏清的一面,但更重要的两点是。一,鼓励大秦内的寡妇自立自救,二,以及进一步安抚巴人族,稳定巴地统治。与你以为的什么银钱无关,。”张婴眨了眨眼睛。“过来。”他还想问两句,后面忽然传来低沉的嗓音,张婴回首,恰好看见嬴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势磅礴。张婴搓了搓手又掰着手指,没有邯忽然转身,将张婴给抱回了车内。“怎么了吗?不是快到长安乡了吗?”张婴很不解地看着章邯,长安乡外不好说,但是在长安乡内,你可以不认识村长,乡长,都不可能不认识张婴。他若在这里遇到到危险,只要大喊一声,十户会冲出来八户抄家伙的壮汉,还有两户是冲出来提着洗衣棍的大娘。在这里有什么值得紧张。“不。就是临近长安乡才最好躲着……”章邯先将车帘拉紧,然后他自己也戴上了面罩,再重新出去驾驶马车。张婴觉得有些奇怪,他偷偷拉开了一点缝隙,便看见不远处的里巷门口围着许多黔首。一员小吏站在人群中心,大声诵读文书。他仔细一听,那人说的居然是在拼命称赞番薯高产,番薯多么多么的好,番薯能够解决饥荒等问题,最后是有张婴小福星做保障。其他黔首则私下啧啧议论。“前面说的我都不信,但如果番薯有小福星做保障的话,这可信度就高了。”“这小吏声称,这一月可以找小福星要一些番薯苗耕种。良人,我也找小福星吧。”“可是妻,家中只有些薄田,若是种植了番薯便不能种植粟米,万一番薯产量并没有那么高,我们如何?”“良人。你还记得之前踏锥和豆饼,熊郎君作出来的事吗?你还记得我堂姊后悔的模样吗?良人,我相信小福星。况且就算没那么高,家里还有些余粮,也饿不死。”“嗨,原来是番薯。我知道。之前还纳闷小福星另外开辟了几十亩地荒地专门种这个!原来是一祥瑞啊!哈哈哈,回头定要弄一些红薯苗来,沾一沾福气。”……张婴听得目瞪口呆。咋回事?番薯还没出成绩,陛下就开始帮他大力推广了?他摸了摸下巴,这中间是不是少了什么步骤。没多久,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停下来。张婴被章邯裹在怀里,做贼一样地小跑回家。然后他们两刚刚推开大门,就看见前坪密密麻麻坐着三四十个邻里。他们几乎同时转过头,在看到张婴后,双眼爆发出希冀的目光。张婴:……经过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聊天与承诺,前坪的来客终于差不多一一离开。张婴缓缓嘘了口气,便见外婆一边猛灌水,一边纳闷地开口:“怎一个两个都来抢着要番薯苗,番邦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岂能比得过我大秦。阿婴,你说说,这番薯好还是粟米好。”“当然是粟米好,小麦好,番薯比不过比不过……”张婴说完见外婆展颜,嘿嘿一笑,没想到外婆如此有爱国情怀。他简单说了一下在马车上看到小吏宣扬番薯的场景,最后补充道,“不过,这番薯也是有益处的,就是产量大,它活得糙,真正的荒地,有点水就能活,饥荒时能吃饱人。”“官家宣传?荒地也能活?”张女官沉默地愣了好一会,忽然猛地转过身,双手死死地掐住张婴的胳膊,“所以不需要精心打理?也能亩产三千斤?”“痛痛……”张婴刚一吃痛,张女官立刻内疚地松开手,但她在给张婴揉胳膊时,眼睛也不忘直勾勾地盯着张婴,显然是很执着这个答案。“精心打理产量会更高些。随便种种不会那么高,当然,番薯本来就比粟米、小麦等好打理,也不怎么挑地是肯定的。”张婴揉了揉胳膊,纳闷地看着张女官,“亩产三千斤这些,之前让你们帮忙培育番薯苗时,不是说过了吗?”张女官愣愣地看着张婴,呢喃道:“可我们那时都以为你被番邦人欺瞒了。只说不过你,就陪你。”张婴:……“砰!”大门忽然被撞开,章邯立刻抽出佩剑,但看到冲进来的是熟悉的邻里大娘后又收回了武器。“啊啊啊!张女官,你看到告示了吗?!我的山神啊,居然是真的!小福星居然都说谦虚了,真的!”“我们还担心小福星被骗,我就说小福星怎么可能会被骗!看看,看看……依旧是我们犯蠢!”“阿姊阿妹们别吵了,快!帮我找找,唉,想想我之前还嫌弃有几块番薯太小,不好看给扔了!啊啊啊,我的错,必须找出来!这可是活人命的东西!我都想打死我自己。”……张婴见最后那位大娘说完后,几乎是除开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全在这里翻土倒石的找被丢弃的几块番薯。张婴目瞪口呆。原来张女官她们之前那么淡定的帮他培育番薯苗,不是因为舍不得粟米,不是因为不想种植陌生作物。纯粹是在照顾他的情绪,在陪他玩?!现在从官方告示得知是真的,一个个才彻底暴露出高产粮疯魔本性。过了一会,章邯忽然满脸凝重地凑过来,蹲下道:“小福星,这还没出成果,便有小吏宣读是不是有点奇怪。”“嘿嘿。”张婴笑容憨憨地回望章邯,无所谓,于他不过是一次推广的好助攻,“对啦,有多少人想种植番薯苗?”“哎。”章邯一愣,回道,“西南区有四十户登记,差不多占这边里巷一半。东区那边有三十户,还有北区十九户……”张婴摸了摸下巴,冲章邯问道:“再过三四月,是不是差不多九月,这附近有什么……对啦,是不是有一个扶苏阿兄的生辰。对,没错。”章邯一脸懵逼,完全不清楚情况。但张婴已经想起来,之前在齐·御花园,郑夫人还特意提了一嘴说要一起庆贺。“来,你这样……”张婴兴奋地凑到章邯耳畔,低声嘀咕着。章邯听了一会,顿时露出苦瓜脸。原来宁郎官说的都是真的!听完后,他几乎双腿软在地上,撑着旁边的树干,战战兢兢地瞅着张婴:“那个,婴郎君,这,这……番薯真能有那么高产量吗?我家五六口人,都还想活,您这……”“放心吧。陛下金口玉言,不怕。”章邯一顿,颤声道:“婴小郎君你别哄我,陛下岂会这般对扶苏公子。”“真的。”张婴一点都不心虚,有困难,都可丢给扶苏阿兄,仲父亲口说过这话,“哎,可惜仲父的生辰在正月。”章邯瞬间冲过去捂住张婴的嘴:“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