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积了愈发难解难散的幽色,眸子渐渐猩红。
有声音横空在耳边响起,说着他早该死的,早该死的。
节节手指曲折成拳,青筋暴起横列。砸在哪里好,墙面会有声音引起婉婉担心,雪面如此洁白,他沾满鲜血的双手只是再染一方无辜雪,砸向自己好,本就劣迹斑斑,只做闭口不出声。
对着胸膛挥拳之际,耳边混杂生出另一道声音,越来越大,竟盖住前声。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是锅里的水开了。
月光刺透暗色照在他身上,魏单神志回炉,他放下到跟前的拳头、松开,深深呼出口气,打了水端着盆,迈入门槛时停下来。他在门首站定,放下水盆,仔仔细细掸落身上发上的雪粒。
进入里间,平婉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个漆盒。
见他回来,弯眼笑:“阿单快来看,这盒也要满了。”
漆盒里面摆了一摞一摞的铜钱,每攒满一盒她就会去换成银锭。
魏单哽了哽,很想自扇巴掌。
他怎么敢死?如何能死?
他还要和他的婉婉在一起,他们还要终有一日光明正大地做这世间最最普通的相爱夫妻。
“这次好快。”
“是啊,但是这几天不能做了。”她手指拨弄着铜钱,眼里浮几分遗憾。
水盆放在床榻边,他弯腰脱去她的罗袜,水温热热的正适合,她将双脚放进去仰面看着他,扯他衣角。
魏单脱下在外受尽冷风雪打的外袍,褪去靴袜,坐在她身侧,臂一伸将她兜入怀中。
“不去也好,乖乖在家里休息。”
她的脚比他小很多,平婉倚在他胸膛,莹白玉足轻轻踩在他脚上,眼睛盯着盆里没有抬头。
“我今天得知城里出了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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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刷锅刷碗为媳妇洗脚的男德楷模·单
抄经
天子脚下雪灾闹事,魏单身为副相自然知晓,几处几人几死几伤他都比她知道得详尽。他却不做声,手指捏着她的细膊,用指腹摩挲着衣料。
平婉依旧低垂视线,卷长睫羽扇动再三,放在膝盖的双手蓦地握住胳膊上的他微凉的手指。
仰面看向他,声音清润,澄净的双目熠闪而坚定,“阿单,去施粥吧。”
窗外雪渐停,孤零零几片与风打卷儿,吹在闭阖的支摘窗,甚至未能激起响声,便立时化作小滩水渍,滑出长长痕迹。
魏单静静凝着她,杏眸清澈如初,他从中看到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