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父尴尬为难的目光看向了魏明霁俊朗严肃的脸,魏明霁道:“侯夫人不必气恼,晚辈早已打听清楚你们女方宾客哪些可以请哪些无需请,已经拟定名单,早已差人送去了请帖。”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鲍商,鲍商上前将一卷竹简放到侯夫人案上,还亲自打开来。
两位叔父也起身围了过来一同探看。
此举听得林星微眉头直皱,他既然早就开始拟定宾客名单,为何不与林家人商议一下呢,万一有不妥的地方……
啪!侯夫人一掌拍在案上,盯着魏明霁,叱问:“为何只有这些?既然是我家亲戚,魏明霁你为何不与我们商议呢?”
林怀岳看着宾客名单,歪斜着嘴,惊讶道:“我父我母寿诞,宴请的宾客也比这多呀。”
堂上一时尴尬惊讶到无声。魏父魏母和陆氏夫妇皆望向儿子魏明霁,显然他们也未料到魏明霁没有与林家商议,就拟定了林家的宾客名单。
魏明霁依旧面不改色,掷地有声:“晚辈不日就要出征,婚礼举行得仓促,一切就简,双方所请宾客都不多,侯夫人若是不信,阿商,你将我方名单也送与侯夫人一瞧。”
鲍商刚要动身,侯夫人便怒了,“你这是没将我们林家放在眼里!婚姻大事竟由你一人说了算!我与侯爷只此一女,谁也不能轻视林家、薄待了她!我这就去禀明陛下皇后,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林怀峰神色黯然要哭,哽咽道:“我们林家三房兄弟子嗣单薄,加起来也不过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说我过世了的长兄有多疼爱冉冉,就是我们做叔父的也是将此女捧在心尖上。魏明霁,你这是要剜我们全家人的心啊!”
两位叔母虽未言语,也暗自垂泪。
两位堂兄也都愤愤盯着魏明霁,向他讨要一个说法。
房氏肥硕的脸快要掉到胸口了,支吾问道:“二郎,你这样可不行啊,婚姻大事你怎可如此草率呢?还是将婚期推迟吧……”
半天没有说话的陆将军干咳两声,终于开口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想怎么办为父都支持你,但你不能轻视了林家人。”
侯夫人和缓了一下口气,镇定了下来,道:“这桩婚事我们本就不情愿,你们两人也并无深厚的感情,我家冉冉娇蛮任性,本也配不上魏将军。魏将军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莫要让这桩婚事耽误了将军前程,就此作罢吧。”
又道:“魏家所有聘礼,你们现下能拉走的就拉走,拉不走的过后我也会派人送还。”
林星微双手藏于袖中,暗暗揉搓着魏明霁曾送与她的半枚玉珏,低头垂眸没有说话。
这也是刀子划屁股,开了眼了。别说这是注重礼教的古代,还是高官豪门之户,就算放在当代平头百姓身上,闪婚闪得如此快的也是少之又少吧。
陆夫人道:“侯夫人莫要气恼,如此大事也不是说作罢就作罢的,此事还要问问有宁郡主的想法如何。”
房氏气得直抚胸口,期许的目光看向了林星微。
林星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朗朗如月的魏明霁,默默道:“我同意我母亲的意见,我本就和魏将军无甚感情,见面也不过寥寥数次,魏将军天人之姿,得朝廷器重,竟要草率举行婚礼,也是委屈了魏将军。”
林星微从袖中拿出半枚玉珏放在了案上,又道:“还请魏将军将我的琉璃手钏归还。”
魏明霁固执的神色终于和缓了许多,沉默片刻后,起身道:“侯夫人,能否另寻一僻静处,我想与侯夫人单独聊聊。”
侯夫人虽脸色阴沉肃重,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的,动身朝外走去,一袭窃蓝色的氅衣飘然带风,魏明霁随即也跟了出去。
林怀岳道:“冉冉,你不跟去听听?”
林星微长睫忽闪两下,眼波转动望向门外母亲和魏明霁离去的身影,道:“魏将军既要和母亲单独谈,侄女就不跟去了。”
房氏笑意融融,转身向身后一个捧着黑漆锦匣的妇人道:“阿陶,给郡主送过去。”
转过头来又对林星微道:“这是老妇亲手为郡主打的一串华鬘,初次见面,就当是见面礼了,不管能否与郡主成为一家人,郡主都莫要嫌弃推诿。”
阿陶将锦匣双手放于林星微案上,才退回到房夫人身后。这锦匣墨色,上头蒙了一层缂丝云纹缎,边缘又描上黄色漆花,摸上去凹凸不平,颇有立体感,连锁扣都是黄金花丝的工艺。
魏家送的礼既华又贵,极尽奢侈,光是这样一个盛物的匣子就如此精致,用料奢华做工复杂,不知道里头的东西又是怎样的。
林星微亦也不知何为华鬘,待缓缓打开了锦匣,才看见是一个项圈,然上面是用金线穿了砗磲、玛瑙、珍珠做的,还有好些林星微不识得的珠子,那可谓华贵非常。
幸亏是在室内,这要是放在室外太阳底下,怕是要闪瞎她的双眼。
林星微双手微微颤抖着合上了匣子,往前推了一寸,道:“房夫人的礼实在太过贵重,我受用不起,还请收回。”
房氏笑容可掬,道:“贵重的不是这些用料,是老妇的一份心意,从匣子到这个华鬘,都是老妇我亲手做的,郡主要是推了,可就要伤老妇的心了。”
魏父满脸羞愧道:“郡主收下吧,我儿如此无礼,该是我家向郡主和侯夫人赔礼道歉。”
林怀岳长袖一撩,道:“与你们老两口何干啊?魏将军到底这些年不是长在你们魏家门庭。”说完,林怀岳眼神瞟向陆氏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