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还有催债的打手过来砸门,看见屋子里两个缩在一起的鹌鹑似的小崽,也都只能摇头叹息一下,在房子外墙上用红色喷漆喷出可怕的字眼和图案。
唐亦乔就翻出仓库里的油漆,一点点的把那些污言秽语认真的擦掉。
“要不是有弟弟在,我一个人早就撑不住了。”
唐亦巧用手背蹭了蹭已经流不出泪了的眼睛,说,就连唐亦乔去读体校,也是因为体校的学杂费不多,而且每个月有额外的补贴。
唐亦乔用他的补贴,支撑起了姐姐的学费和外出参赛的路费。
庄杭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唐亦乔从来不在他们面前说这些,只说自己父母出门了,他和姐姐住在一起。
他们都以为,唐亦乔是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少爷,却没想到他是还小的时候就已经看遍了人世间的苦难,却还愿意拉一把仍身处泥沼的人。
哪怕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葬礼结束,庄杭问唐亦巧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唐亦巧说自己已经靠竞赛成绩,提前拿了国内知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多时就会永远离开这座城市,把父母欠下的赌债和以往的窘迫远远甩在自己身后。
她笑着说自己就要开始新的人生,不用担心她,转过身却不停的用手背擦拭着自己的脸,留下亮晶晶的泪痕。
庄杭和贺濯川强撑着笑与她挥手告别,转过身时也都红了眼眶。
他们都同时想到了,有人的人生,已经永远停留在了昨天。
再次进入里世界的时候,天还是一样雾蒙蒙的灰。
祝卿安站在一楼走廊的窗前,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遥遥看着操场尽头乌云压顶的天光。
“我劝你别去打扰他。”
身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祝卿安回过头,看见不远处面沉如水的庄杭,还有他身边高大的混血男子。
祝卿安无所谓的笑了笑,转头继续看着远方的操场,顺着他目光所及靠近地平线的地方,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腰细腿长的少年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运动服,站在操场的跑道边,微仰着头,琥珀色的眸子略带迷茫的看着遥远的天际线。
祝卿安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很久,他每天都来。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庄杭的声音愈发嘲弄起来,“人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开始装情圣了?畜生就是畜生,打扮的再人模狗样也是狗改不了吃屎。”
祝卿安很少听见庄杭这么脏的骂人,以前如果有人这么说他,他得记上一年,然后找机会报复回去,但现在他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说:
“我以为你会找人把我杀了。”
庄杭冷冷地说:“你配?”
实际上,贺濯川真的建议过找人把他干掉,专业团队,童叟无欺,庄杭却拒绝了,说唐亦乔费尽心思用命救回来的人,他们再杀了,他怕唐亦乔托梦过来骂人。
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不需要我们出手,愧疚就能把一个人毁掉。”庄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