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有个活干就行,我家人多,就指望我多干些活呢。”薛闻顿了顿,没太明白,但见她快缩到地洞里了也忍俊不禁,说改日过来签个契子见过保人就好了。等人走了,又招呼着和他人聊了几句别的,这才坐牛车回到蔡大娘远近闻名的饭馆内。里头见着她回来的查查赶紧迎了上来,又安排人卸货。蔡大娘远远看着如鱼得水的薛闻,想起那一日风尘仆仆赶来的人坐在略显寒酸窄凳上,手中捧杯,热茶水汽模糊她的双眼,话语却字字分明。她说。今朝若得脱身法,生吃黄连苦也甜。(1)被一直叫喊着的便是离开京城的薛闻。她离开原来生活,想要彻底换一种活法,自然不愿意继续姓薛,况且薛闻在薛侯面前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目的,不愿意在用那名字度过下半生。否则,那就不是下半生,而是早死早超生。她一出薛侯府便出门,而后更换了衣衫,再一家绣坊内换了衣衫从后门离开,买了一匹驴子给自己抹上灰当成商贩。她想要去看看别的地方的春天。春天,代表着掩埋在地下不见天日的希望,再一次诞生。而查查早在一开始就来这里等她。蔡大娘名声如来贯耳,她能有这般交情纯属偶然。原先在京城可能许多人不知道厨艺名满天下的蔡大娘,但所有人都必定知晓一道菜:羊头签。当朝首相汤则震从前最爱的一道菜。这道菜妙就妙在需要二十个羊头烹熟,只取每一头羊脸肉一撮,剩下的全然不要。不管这道菜味道如何,单单这种奢侈、靡费的程度就非常适合世家官爵用来展现独一无二的格调。那是蔡大娘最风生水起的年岁,满京城上下,若有人摆宴席而无这道菜,便是没有格调。若一直这般,那蔡大娘当然不会和侯府里的小姑娘有任何牵扯。只不过世事无常,大王输小王,蔡大娘凭借一道菜轰轰烈烈十几年输给了一位小娘子研制的开水白菜。清澈的汤底要用三年老母鸡、两年老母鸭、十年火腿肉、干贝、瑶柱等珍贵之物煲整整三个时辰。据说年份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口感不是最佳,煲汤时间不能少不能多,否则香气不够浓郁。看似朴实无华一道白菜,实则内藏乾坤,其沉淀下来的格调,足以将奢靡的羊头签比下来。也能够让察觉世家奢靡的陛下无法训斥。总不能身为皇帝还要严格规范官员菜谱?世家改主菜就算给双方一个台阶,至少明面上没有二十头羊才能出一盘菜的奢侈,就足够交代。这时候,羊头签成了罪证,所有从前钟爱它的客人唾骂的最真情实感,开水白菜一夜风靡,佟小娘子成为京城第一厨。无人关注已经成为失败者的蔡大娘哪里去了。但她还是给以为是想要偷偷学艺实则主人家过来偷吃的小女儿留下一个位置,不常说软话的人只匆匆留下三句话:“没地方去了可以来。”“但你应该用不到。”“希望你永远用不到。”
-上辈子薛闻没有用到。这辈子她一出曹国公府立刻让查查坐上前往并州的船,不给任何机会让查查被留住。这时候她想起来最感谢她娘的地方在很早以前就将查查的卖身契转赠给她,当作父亲不能参加她生日宴的赔偿。她娘百般罪过,在她上辈子改嫁后也都算“释然”了。蔡宅没有特别巍峨,单从外头来看处处布置严谨。外头是星星点点的各色君子菊,没专门用精美花盆看顾反倒长势摧枯拉朽,最鲜艳的带着灼灼红,骄矜的璧玉金,色彩强烈的可怕,只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主人不比寻常。薛闻来到这里以后用梅树和老藤编制进篱笆里头,只等开花和春日烂漫。蔡大娘虽口上说她整体忙些没有用处的,却也没有拦她,还问她这样能不能成活。“今个怎么带这么多地黄回来?你别又看见便宜货色就带回来,等用不完全坏了不说,银钱上还根本没省。”薛闻刚从后门进来,传闻中的蔡大娘尊名蔡德上,今年五十多岁,身强体壮,三白眼配上一着急就大起来的嗓门,让她看着更凶悍不少。本来正在厨房忙碌,听着动静急头白脸一顿说,头上簪了朵大红绢花,威风凛凛的模样像极发怒的大公鸡。“知道知道,我就吃过一回苦就知道教训了。”“这是码头陈大姐送的,我算着店里留一些用在这一旬,剩下的明日煮粥给用了。”薛闻扭过身来解释,蔡大娘听着有道理,又钻进了厨房里头。“给你留了饭菜,记着吃,赶紧把你身上的肉多养养,硌人。”话从热火朝天的灶房一丝不落的传出来,惹得查查噗哧直笑。听起来太像多养点肉好卖个好价钱了。薛闻掀开盖着保留温度的碗碟,被香喷喷热气迎面冲来,粥是用熟透的红枸杞子拧出汁水,加蜂蜜红枣熬出。羊肉夹在酥脆轻薄的面皮里,配上时令小菜,完全按照薛闻食量又多了一丁点来布置。“对了,我瞧着院里有两辆车,这是怎么回事?”蔡大娘誉满京城时候便做的私厨,若让她出手得重金聘请加上派人用轿去接,到了并州虽说弄了个小馆,但她就一个人,也做不了酒楼那般,也如从前一样,别人请她会去。有人来这里用饭不是稀罕事,但看这带着两辆马车的架势,还有大娘现在动手的时辰,怎么看都是要在这里歇息后大摆宴席。可蔡大娘住的这地儿考虑过待客,但从外头看也不过是私人宅院,若非老饕不会知晓,可若是老饕怎么会直接在这歇息了?“你刚出去就来了一伙人,为首的看起来跟话本里将十几人撕的稀巴烂的大坏蛋一模一样,看起来没什么钱结果直接给了一百两银子要在这里用膳留宿。”“对了,他还有三个十分宝贝一点也不让人碰的木板箱子,他那两个手下寸步不离的看着呢。”木板箱子?送货的。看着没什么钱,一出手就是一百两?这简直天壤之别。厅内没有其他熏香,只有鼻尖饭菜香气,不远处柜台那里查查一边拨弄算盘对账,一边揪头发。窸窸窣窣的声音衬得格外安宁闲暇。只剩下薛闻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后抿嘴一笑,等她洗完碗,看了眼蔡大娘在厨房备的料,对那人点了什么菜有些估量,而后和正在厨房备菜的蔡大娘耳语几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薛闻来到这被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