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后娘娘,”苏渺温声道,“所谓酪乳,就是将柠檬汁水挤进微沸的牛乳之中,将牛乳之清分离,再将厚重的浊物提炼做浓缩的膏状乳制品。”
“因酪乳本便是浓缩制品,所以其中的营养便要比寻常牛乳好些。”
皇后“哦?”了一声,又问:“这样好的东西,先前怎么不见御膳房用?”
“其实先前御膳房也有在一些甜羹中用上一些来调味,只是以口味习惯来说,这类食材西洋才会用得多一些,”苏渺道,“外加制作工艺复杂,保存起来要求也高,没能在这里普及,所以才显得有些罕见了。”
“说得倒是明白,”皇后闻声望过去,意会似的点了点头,又在望见这张生面孔时有些迟疑,“你是?”
梁公公抢先一步介绍道:“这位是苏渺,在御膳房任司膳。”
“苏渺……”皇后低声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是喃喃自语一般说着,“……这个名字,本宫似乎听过。”
一边的婢女淳儿道:“是陛下曾经让人接来宫里的那位苏家女……”
再次望向苏渺时,皇后恍然:“你父亲便是……苏崇?”
“是,”苏渺顿了顿,才点头道,“先父便是南都知府苏崇。”
提到苏崇,苏渺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悲怆,只是静静地回答着皇后的问题。
可苏渺这般冷静自矜的模样,让皇后见了却心生几分怜惜。
她记得苏家本是代代经营酒楼为生,却在苏崇这一代出了一个直上青云的状元郎。
苏崇来去几遭当上了南都知府,又因为人宽厚仁德,让苏家酒楼的名号传了出去。
可或许就是树大招风,这样的名气,就让苏家在数年前的一个夜里,被一帮匪徒洗劫一空,只留下了一个最年幼的苏渺侥幸逃过一劫。
苏渺是如何逃出来的没人能知道,皇后只记得在陛下派人找到苏渺时,她被人藏在了郊外一个窝棚里。
再后来,便是陛下可惜苏家遭遇,又不忍苏家基业断送,将苏渺接来了宫里,以便苏家手艺有人传承。
皇后沉默着感慨良久,问了一句:“这些年在宫里,可还过得习惯?”
“谢娘娘垂怜,”苏渺垂眸,“孙掌事时常照拂,一切都好。”
皇后目光再次落在“蛋羹”之上,若有所思地问:“那这蛋羹,也是你家这祖传的秘方?”
苏渺温声道:“家中留下的食谱确实在刚入宫时为奴才带来不少裨益,只是来路有前人栽树,去路却只在自己脚下。”
说着,苏渺看了一眼谢莹莹,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奴才独身惯了,自知责任在肩上不敢懈怠于旁的。”
“能得天时地利为娘娘献上一些拙技,还是奴才难得的荣幸。”
“再说,若不是娘娘赐的茶好,奴才这手艺也得打上折扣。”
话说到这里,谢莹莹愣住了。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一番话,肯定了苏家的食谱,夸赞了自己的努力,攀上了皇后和孙掌事的亲近,还顺带着将谢莹莹拉了下台。
可谢莹莹却在这“赐的茶”之下恍然大悟,又跟着陷入愠怒。
皇后听了浅声笑道:“倒是个伶俐的。”
再望了一眼这“蛋羹”,皇后又说:“听说你想在茶歇当日揭晓此羹名字?”
“是,”苏渺应道,“奴才觉得,此名在当日揭晓最为应景。”
皇后稍作迟疑,目光在苏渺身上停顿少顷。
单听话术,可以看得出苏渺是个机灵的人,而既然孙掌事对她多加照顾,也能看出苏渺平时为人不坏。
皇后再思索片刻,点头应下:“那便依你的意思来办就行,”皇后挥挥袖,“其他的事宜你们交接妥当便行。”
“只是你们该明白,此次茶歇并非小事,”皇后缓缓正色,“若是有什么差池,整个御膳房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孙掌事明白皇后警醒的意思,会了意便道:“谢皇后娘娘提点,奴才们必定不负所望。”
皇后闻言点点头,收起了严厉的神色:“那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都去忙吧。”
几人谢过便先后退下,而望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苏渺的身世又回到皇后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