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最后束澜深吸了口气,竟不退不避,扬起头,盯着赵长赢一字一句地说道,“长赢,我……我等了你好几日,我爹他……”
“闭嘴!”赵长赢猛地一声咆哮,他眼中尽是密密麻麻的血丝,交织成名为背叛的罗网,目眦欲裂,手中剑随着他胸膛的剧烈起伏而微微颤动,“束澜。”
赵长赢闭了闭眼,缓缓道,“我只问你一句。”
束澜脖颈处被锋利的剑尖划出血丝,他恍若未觉,喃喃问道,“什么?”
“我娘,我大哥大嫂……”赵长赢喘了口气,像是一时呼吸不过来。良久,他定了定神,迎上束澜的目光,沉声道,“是不是束天风杀的?”
束澜拧眉,想要上前一步,他面前的剑却并未如从前那般退让开去。他黯然地垂下眼,沉默良久,方低低说道。
“对不起,长赢,对不起……”
“别说了!”赵长赢突然撤剑,他提剑而立,剑尖还蕴着束澜的血,顺着凹槽缓缓淌下,被残阳照出蜿蜒的晦暗的痕迹。
束澜怔住,他眼中痛苦之色尽显,面色憔悴不堪,头发散乱,衣裳也像是几日都没换了。他就这样直直地呆站着,一边是血脉至亲,一边是至交好友,两边几乎要把他中半撕扯开,将他开膛破肚,剜心蚀骨,再不剩下分毫。
“长赢……”束澜眼中带泪,他仓皇地低下头去,不愿让人看见,“对不……”
“别他妈叫我!”赵长赢怒吼,他喘着粗气,眼中杀气明明灭灭,手中草木青似有所感,竟发出阵阵哀鸣。
“束澜。”半晌,赵长赢提剑,他双手颤抖,竟用了好几次才把衣袍扯开。束澜惶然地看向他,赵长赢紧抿着唇,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剑斩下,那衣袍撕拉一声断开,发出刺耳的裂帛声。
“今日我不杀你。”赵长赢举起手中衣袍的一角,极力克制住内心的哀恸,说道,“从前交情,一笔勾销。”
“从今往后,你我……”赵长赢深吸一口气,他面色煞白,嘴唇颤抖,身子单薄的如一只暴风雨中的乳燕,摇摇欲坠,“恩断义绝。”
“长赢……长赢!”束澜眼睛瞪大,眼泪断线一般直直滚落下来,他不管不顾,只睁圆了眼,几乎是在哀求,“长赢!”
赵长赢闭上眼睛,收剑入鞘。
“江湖再见,你我唯有血海深仇。”
束澜呆立在原地,眼泪将他双眼糊住,他只能伸手随意一揩,只看见赵长赢决然离去的背影。
“长赢,长赢!”
走开没两步,赵长赢一头栽倒在地,容与和茯苓两人勉强将他搀到椅上,茯苓径自去烧热水,容与在一旁守着他。
赵长赢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娘,待会阿澜要来玩啦!”赵长赢急急忙忙往嘴里扒饭,“让他等急了!”
聂紫然笑道,伸手将他嘴角沾的饭粒捻下,“急什么,让他进来不就好了。”
“那让茯苓去叫他。”赵长赢饭吞得太快,噎得他直翻白眼,聂紫然无奈地把水递到他手边,赵长赢仰头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方长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