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余唐光一步一挪地跟了来,忍着腰臀上的疼痛,蹲下去帮胡婵烧纸。
见见也是无所谓的,有些话,胡婵要自己亲耳听到。看着火里的纸钱燃尽,胡婵默默说了一声“对不起”,眼前又浮现出左厉冥故作冷脸的模样。
“婵儿。”胡婵还在纠结,身后胡夫人的声音响起。
胡婵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攥紧手里的纸钱紧张地垂了眸子,将头垂到两腿间不敢抬起。
“我的儿。”胡夫人颤抖着声音,哭着上前扑向胡婵。
余唐光看看胡婵这对母女极为相似的脸,想要张口却还是闭上,默默站到一边后悄悄退去,守在院口以防他人进入。
“婵儿,你还在怪娘。”胡夫人眼睛红肿,显然是伤心所致。
“孩儿不敢怪罪任何人,也没有资格怪罪任何人。”两世了,一时间百感交集。胡婵眼圈一红,哽咽道。
“孩儿,那日见了你,我便回府同你父亲讲明此事,不想那军师出的鬼主意,非要坚持将那小贱人嫁入首辅家中。你父亲鬼迷心窍,对那军师言听计从,才……”胡夫人面露愧色,又道:“娘也是无法,娘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连自己的孩儿都保护不了,娘没用,娘该死。”
胡夫人抓着胡婵的手狠命往自己脸上打,期望以此来弥补自己的罪过。
“娘,我不怪你,如果要我表态,我也愿以我一命换得全家人的万全,女儿懂。”胡婵说这话时,有些心酸,从没尝过家的温暖的自己,初见家人便要牺牲小我成全大家。
“娘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小贱人,娘不会给她好脸的,就算她今日顺利嫁入首辅府,他日娘也有法子治她!孩儿,告诉娘,你过得如何?”胡夫人恨极了小梅,却又无可奈何,此时正爱抚着胡婵的鬓角发梢。
“我过得很好,娘不必担心。”胡婵想起自己连日来的境遇,强撑着说出这句话。
“你爹也来了,却不敢来见你,他,他也是难过得紧,但是……”胡夫人吞吞吐吐。
“我懂,娘您莫说了。”胡婵想起父亲,心更凉了一些。
“那日,是你爹派人将你暂时带走,后来送回到这里的。他知包不田不会善罢甘休,便早作打算。都是爹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虎毒还不食子,更何况是他。你爹,他也是想着你的,都怪我们,连自己的孩儿都不能做主。”胡夫人说完又哭了起来,不住拿着帕子揩拭眼角。
“娘,还是那句话,女儿都懂,您莫说了。”胡婵只觉得心里发闷,肚子里千万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想听。
“好,娘不说了,娘只问你,自从你被劫走这段日子,那些人可欺负了你?”胡夫人盯着胡婵的眸子。
“不曾,虽说没有锦衣玉食,倒也不缺吃穿。”胡婵想起自己在左厉冥手里,倒真的没有受过什么苦。
“娘是说,那些臭海盗,臭男人,可有欺负了你?”胡夫人又凑近了问道。
“并无。”不知为何,想起两人在潭水里的那一幕,胡婵瞬间便红了脸快速低头。
“那便好,娘便放心了,但你名声终究是……”胡夫人欲言又止,心道若不是自己亲女有了这一遭遇,也不必担心找回她嫁过去会惹怒严首辅。
胡婵咬紧了嘴唇,只觉呼吸加重。
“不过婵儿你放心,有娘在,待过了这段风声,包大人忘记此事,娘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胡夫人拍着胡婵的手,软语安慰。
胡婵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亲事,只不过是经历了这许多,本就心性不拘的她更看开了很多。
院子口,余唐光本是靠着墙抬头看天,却又忽地不自觉站好,紧张地道了一声“大人”后,便规规矩矩站好。
“本正,伤可好些?”胡继宗不怒自威,天生带了官威,就算是糙哥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连武总督都敢顶撞的莽汉,到了胡继宗面前也是规规矩矩不敢有半点不敬。
“属下已无大碍,多谢大人挂念。”余唐光说到此处,尴尬地低了头不语。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我那日只不过是说给包大人的人听的,你可好,我又没下手令,你竟自己跑去领罚。我为官多年,真没见过你这般驴性子的。”胡继宗摇头点着余唐光笑骂道。
“属下只知执行军令,大人的话,便是军令,属下不敢不从。”余唐光说道。
“哦?那我叫你将婵儿带到我府上,你为何不听从军令!”胡继宗笑问。
“属下违抗军令,愿领罚!”余唐光不卑不亢,这就要跪下受罚。
“罢了罢了,我将你从武总督那里要过来,不是为了罚你的,是为了叫你将这一身的本事报效朝廷的。海疆急报,这一月来,已遭数十起大大小小的倭寇入侵,沿岸百姓深受其苦,家不成家人不像人,不知何时才能荡平海患还我百姓安居。”胡继宗说到此处时,眉头深锁,连日来处理军事缺觉少眠,暗沉的眼眶更是深陷。
余唐光抬起头,看着胡继宗殚精极虑操劳的模样,所有的不满都已消失殆尽。
作为一名武将,血液里便有天生的使命感,身上的伤虽未好,但还是跃跃欲试要上阵杀敌。
伤到深处是无妨
伤到深处是无妨
“莫急,即便你伤好了,也是无用。这群倭人并不似以往那般,竟个个都是练家子,人人都拿着武士刀,想来就是他们的武士了。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时聚时散四处流窜,就算我大军压境也是无法。”胡继宗伸手揉了揉眉心,深呼一口气,又道:“派了大军围剿,也只是杀伤一两个,其他的又不知窜到何处祸害人,实在是恼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