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是夫子授意的一般。时良紧抿着唇,脑袋低低垂着,片刻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是这样的。”。“你这不识好歹的!”,赵瑾往地上啐了一口,作势要动手。时良登时抬袖,想要遮挡一二。“时良!”,谢见君忽而出声。三人都被吓了一跳,眸光齐齐地望向他。“时良,我方才从雅室出来,山长让你去他那儿一趟,他有事寻你。”,谢见君从拐角的阴影处走出来,视线直直地看着时良,不曾打量过另二人。“叫我?”,时良面露诧色。“对,就是叫你。”,谢见君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了个谎话,他神色自然,将常修然都骗了过去。“时良,既是山长寻你,那你便去吧。”,常修然抬手整了整时良的衣襟,顺道扫去他胸前长衫上的脚印,“若是山长问起你脸上的伤,你知道该怎么说吧?”。他声音之温和,若不是谢见君目睹了整个霸凌的过程,当真以为他在关切同窗。时良点头,磕磕巴巴道,“知、知道。”“知道就好……咱们可是同窗,夫子说了,同窗要团结。”,常修然见他如此识相,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便要走,打谢见君跟前经过时,他特地停住脚步,斜睨了他一眼,面露嘲讽道,“多管闲事儿。”。“既是帮山长传话,又何来多管闲事这一说?”,谢见君笑着回道,眼眸中不见半点怯意。他虽不惹事,但也不会怕事,倘若真要是避免不了冲突,在学院里不管不顾地闹起来,还说不准是谁吃亏。“哼,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常修然被噎了一嘴,要走又觉得自己实在气不过,恶狠狠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甩袖而去。良久,时良才似是回过神来一般,“谢谢你,我这就去找山长。”。“不用去,不是山长寻你,我瞎编的。”,谢见君淡淡道,他仅仅是单纯地看不惯常修然和赵瑾的恶劣行径,帮忙解个围。时良神色微楞,一时不知想些什么,蓦然极小声地又道了句谢,闷着头跑了。谢见君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一处小插曲,转而便安心准备起即将到来的小考。五日后,入学考试如约而至。这次小考是由学府的山长出的考题,意在考校这十位初入府学的学子,基本功打得是否扎实。谢见君拿到考卷后,稍稍翻看了一眼,卷子正面列了一道四书题,一道五经题,这是考试必考的内容,题目也出得中规中矩,并不算难,他顺手又翻到背面,不成想居然是一道算数。“怎么会有算学……”“不是说好考四书五经吗?”“这算数谁能看得懂……”“我在书院也没学过算数呐……”……学子们冷不丁看到这算术题,纷纷都傻眼了,一时之间,学斋里闹哄哄的,犹如身在集市。夫子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板着脸,冷声呵斥道,“肃静!”。学子们立时不敢再出声,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脸上皆是绝望。
谢见君还能稳得住,他早先听说当今圣上要扶持农桑,意图恢复算学,如今见山长所出的两道策论题目都与农桑有关,且又单独列了一道算术,想来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他铺平考卷,先将这四书题和五经题答完,才仔细琢磨起面前的这道算术题。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适与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他大致能理解其中意思,这是一个边长为一丈的四方池塘,池塘中央生长着一簇芦苇,已知目前芦苇长出水面的部分为一尺,若是将芦苇引到池塘岸边,其长度,恰巧可以与水岸齐接,现下便是要求他们清算出这芦苇和水深各为多少。其实,如若以后世的计算方法来看,只须得在纸上画图列抛物线,标注其中几个点,便能将这两个数值算出来,但现下他毕竟身处在不算发达的古代,故而也只能在心里默算,而后再用如今能看懂的文字将其转换过来,这着实费了他不少的功夫。安静的考场里冷不丁响起几声懒洋洋的咳嗽声,谢见君下笔一顿,余光向后撇去,是坐在他斜后方的常修然,正拿笔杵了杵同他并排坐着的时良的后背。时良被戳得皱了皱眉头,一时没有动作。“干什么呢!”,监考的夫子大喝一声。“夫子,我没干什么呐,我就是嗓子不舒服,咳嗽两声罢了,您不让说话,我能憋得住,可您若是不让咳嗽,那我可真憋不住了。”,常修然后背靠在椅子上,一脸的无辜模样,说出的话,却是能把人气死。那夫子有些怵他,又的确没瞧着什么异常,悻悻然拂袖离去。常修然撇着嘴“啧”了一声,一脚踢上时良的椅子,“快点!”。声音虽小,但谢见君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这常修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时良,想让他给自己传答案。他抬眸看了眼站在门口处的夫子,踢凳子的声音虽说引起了那夫子的注意,但他也只是瞪了常修然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谢见君敛回眸光,继续低着头誊抄考卷上的题目。半晌,忽而一声怒呵,铺天盖地地砸下来,连谢见君下笔都抖了三分。他循声望去,是不知何时摸过来查看小考的山长,正死死盯着他左侧的时良。时良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发起抖来。山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时良跟前,“拿出来!”。原是专心攻克那道算术题的考生们纷纷抬眸,题也不答了,都抻着脖子瞧热闹。“把手里东西拿出来!”,山长厉声呵斥道,他方才看见时良从衣袖里掏出来一抹白色,神色踌躇,一瞧就心里有鬼,怕是自己带了小抄进来想要作弊。衢州学府的学规中可是规定得明明白白,凡考试作弊者,皆以开除处理,终身不得再录取,居然还有学子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山、山长。”,时良脸色煞白,磕磕绊绊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涔涔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案桌上,他不得已抬袖擦了擦汗。“把你作弊的小抄,给我拿出来!别想蒙骗过去,我都看见了!”,山长眉头紧拧,语气愈发凛冽。“山长,我没有作弊,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作弊!”,时良忙替自己辩解道,这作弊的帽子一旦盖下来,他这辈子就完了。“那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山长冷声质问,见时良垂眸怎么也不肯开口,他又转头看向谢见君,“你离他最是相近,你来说,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其实早先常修然给扔时良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