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二战爆发时,大量欧洲人选择逃往美洲大陆,法属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成为从走欧洲前往美洲的重要关卡,但只有少数幸运儿才能拿到通往美国的签证。
在这座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城市里,男主人公开了一家酒馆,他有一颗破碎的心、一个忠诚的黑人乐手和夜夜爆满的赌客们,偷渡客用钻石兑换船票,谋杀犯被枪击,女人在钢琴旁看着故友,请他再弹一首旧日的歌。
“Playitones’sake。”
电影结束的时候,老者对他说:1982年时有一位歌手为这部电影写了一首同名歌,旋律很迷人。
他找来听了很多遍,几日后老者再度前来,目光相触时他们都笑了。我自己带了一盘胶片。老者从纸袋中拿出一只银色盒子。我想,我们可以一起看。
这次画面变成了彩色,《蒂凡尼的早餐》,奥黛丽赫本扮演一位交际花,穿着那条著名的小黑裙在街道上徘徊。清晨来临的时候,她会坐出租车到蒂凡尼,在珠宝橱窗前吃早餐。
我喜欢那辆明黄色的出租车。电影结束的时候,他说。
那辆纽约随处可见的出租车,搭载着男女主人公穿过第五大道,仿佛一直能开到天涯海角。
事实证明,天涯海角并没有那么遥远,夜幕在投影与银光中流逝,他们一同漫游在《红磨坊》中五光十色的蒙马特高地,在盖茨比的爵士派对上开怀畅饮,在《戏梦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下参观学生运动,在太平洋上仰望2001天空漫游时的星空,末日来临时海啸掀翻巨轮,他们跑进岩洞,诗社的学生们正在讨论自由与死,他们加入进去,在篝火中念起一首惠特曼的诗。
第不知多少个夜晚,电影结束的时候,他终于向老者问出那个问题:您为什么要救我?
藏在影院养伤的七天里,他常常闻到前排传来榆木发油和雪茄的气味,当电影熄灭之后,他总能在尚有余温的座位上发现一些遗落物,一开始是食品,后来是伤药。
老者笑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他说着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眼神,那一瞬间他变得年轻了——年轻的生意人,西装革履地游走在各个层区,巨大的利益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第一次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也是逃进了一家电影院。
那之后我就养成了看电影的习惯,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年轻时的爱好保留了下来。老者嗓音温和,带着些许笑意。所以,第一次察觉到你藏在最后一排的时候我就在想,每个人不正是一首诗么?总会有巧合般的韵律在同样的地点出现。
您做的是什么生意?
老者看着他,很包容地笑了笑,念出一个代号。
那是一个很久远的名字。陈旧,但熠熠生辉。
我听说过在七百七十七层发生的那件事。老者道。集会上很久没有出现过敢摘下面具的人了。你变出的那条龙很美。
很考古学家都听说过这个代号,虽然它早已被尘封多年,据说使用者早已隐退。
我已经退休很多年了。老者的语调平和温重。现在的我只是个喜欢看电影的老人。
……
那之后电影被摁下暂停键,直到有一日他再度进入遗址,然后迅速脱离,几乎被惶然吞噬。夜晚来临时老者在柜台前看着他,微微皱眉,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发生了什么?
我的龙。他喃喃道。我的龙死了。
他的能力“造物”原本已臻于至善,然而这一次遗址拒绝了他,他什么都造不出来。
老者陷入短暂的思考,片刻后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过遗址了。
他并不意外老者的答复:我知道,这种情况没人帮得了我。
你误会了。老者看着他。对于我这个年纪的老头子来说,跳楼确实是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的,明天这个时间你有空吗?
他一愣。
老者依然是那副温和笑容:我们先看一看情况到底怎么样,然后再做决定,你觉得如何?
次日遗址中的场景就像进了达利的油画,一切都显得混乱且不稳定,巨大的钟表在空中弯折,天空溶解,滴落透明的黏液。老者对眼前的景象显得很平静,看着他,问:你的能力现在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试着努力了一下,只能变出一根毛发。
我能问问原因吗?老者说。变成这样之前,你在遗址里发生了什么?
他讲了旧人托付的学生,背叛的故友,同侪倾轧。这些对考古学家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老者静静听着,片刻后道:我想那些拙劣杀手是不必在意的,至于那个被托付给你的新人,你也救了他,对么?那么我想,问题或许出在你和你的朋友身上。
老者说完又修改了一下措辞:曾经的朋友。
而他无法给出答复。
是为了悼念友情的衰落么?似乎并非如此。他并不畏惧手上故友的鲜血,虽然那上面也曾沾染着他自己的泪。
他们陷入短暂的沉默,地平线远处升起正方形的太阳,他从没见过遗址混乱到这个程度。A173号遗址一直是他的探索主场,他甚至可以说是这里最深入的开拓者,整个遗址主体都曾被他的造物能力改造过,他造出过朱红的神庙,会飞的龙,甚至是海洋与恒星,因此整个遗址也被他所影响。他看着远处漂浮的钟表,尚且不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老者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哦,我明白了,这可真是……
您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