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叔祖收起竹条,望了一眼沈临川的伤便别过眼去,将竹条丢到施二叔的面前。
沈临川闭着眼,听见打完,身子摇晃了一下,被施玉儿扶着才堪堪站稳,他的单衣已经破的不成样子,渗出的血液与布料粘连在一起,成了暗红色,又有鲜血不断渗出,滴落在地。
施玉儿的眼睛已经通红,憋着一眶泪拿起放在一旁的长袄裹在他的身前,扶着他坐到一旁的椅上。
见罚闭,族长也放下茶盏,开口将这件事结束,他的话如倒豆子一般的倒出,“既然如此,罚也罚了,那施玉儿自然不能再在施府居住,不如就让她随夫搬出。”
“这德行有亏的女子也不能拿到父母遗产,”族长望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施玉儿在你们府中居住所耗费的银两,族里每个月都有支付,你们便是两不相欠,剩下的财帛便归族中所有。”
施玉儿的遗产,便是施叔祖拿来与族长商谈的筹码,让他压制住几位族老的动作,不然今日施玉儿定然没有命从祠堂走出去。
一是放人二夺遗产,施二叔被算计的气到七窍生烟,他就知晓这两人定然早有预谋,但事已至此,他硬生生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淤了一口老血,差点将他憋死。
忙活一场,最后财名两空,这叫他如何不气!
不过申时。
沈临川身上的伤拖不得,施叔祖与族长搀着他到了安置的地方,他背上的血沾了二人一手。
族长虽说是受托而来,但此时心中也赞赏此人,不由得夸道:“还算有骨气。”
施叔祖又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见着大夫进屋,便去街上买给沈临川补身子的东西。
施叔祖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如今一人独居,院中空荡。
族长坐了一会儿,见施玉儿浣衣,便走近说道:“虽说我不是你嫡亲的叔伯,却也知晓你乖巧,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作为你的长辈,我唯愿你往后和这位夫子好好地生活罢,莫要再有旁的心思,等再过些年,此事被淡忘,日子也就好过了。”
他说的话也算都出自真心,施玉儿揉搓着木盆中的衣物,一时无言,井水冰凉,她的指尖一阵阵的泛着刺痛,她努力的想要把衣上的血迹洗掉,但却无济于事,最后一直到指尖都搓破,那些血红依旧显眼,于是只能放弃。
“我知晓您说的都是对的,”她呆呆地望着盆内的一片血红,轻笑了笑,将水泼掉,心中复杂难言,“若不是他替我挨了罚,我只怕已经是在施家祠堂了,我记得他的恩,往后和他一处,哪怕是秉着报恩的心,也该好好待他。”
“知晓就好,”族长叹了口气,见四下无人,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她,“你的遗产是归族中办学所用,我动不得,但却也记得该替族里的孩子多谢你,这个荷包你收着,算是我补贴你的,你且不要告诉旁人。”
“日子总要过,”族长将荷包塞到她的手中便转身离去,“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好了。”
他的背影消失,施玉儿默了一会儿,将荷包收进袖间,将洗好的衣裳晾起,然后坐到桌旁。
大夫已经在房里待了许久,期间出来过两趟拿药,她本想进去看看,却被拦住,大夫只说不便,便又匆匆入内。
院中寂寥,施玉儿的心都被里面的人牵着,拆衣裳时被针戳了好几下手指,最后只能作罢,在院中坐着等大夫出来。
她一个人坐在院里,望着屋外只剩下两片枯叶的树木,一阵阵的心悸感传来,一时间更是坐立难安,她将族长给的荷包拿出,数了数,里边有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