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轻又细的哀怨如针,又化为线,在四周萦绕。
施玉儿下意识去看他,见他没甚么反应,才又回了眸子,继续望着门上的麻纸发呆。
已经快到午时,她被关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这教书先生被关了多久,是被忘了还是如何。
火盆内的火又只剩下浅薄的一层,施玉儿不敢再拿书来烧,只能环抱着自己的胳膊,斜倚着椅背。
此处太过阴寒,她努力的蜷缩着,却还是忍不住牙关打颤,最后又蹲下身来,坐在火盆旁,汲取着最后的微弱热意。
忽然间,窗上传来两声轻轻的敲声,林子耀的声音响起,“玉儿表妹,我给你拿了吃食,还有炭,你且先用着,姨母再过两个时辰也就放你出来了。”
他踩在一片湿泞的枯叶之上,本想再说几句软话,最后觉得自己再三此番实在是有失颜面,犹豫片刻将东西放下后便又离去。
听见脚步声消失,施玉儿便起身将窗外的布包与篮子里的木炭拿进,比起在此处冻出个好歹来,她更宁愿接受林子耀的东西。
篮子里的炭丢进去后,屋内的温度便渐渐开始升高,她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两个洁白的馒头来。
施玉儿拿了一个馒头后便将剩下一个递到沈临川面前,“我只吃得一个馒头就饱了,你也吃一个。”
她实在是饿了,也不管沈临川如何反应,便小口咬着馒头吃了起来。
这馒头不是方蒸出来的,并不松软,而是有股淡淡的油烟味,有些冷硬,吃进嘴里掉着细细的渣。
她吃的有些急,又没有水可以润嗓,一时不慎噎了一下,咳到面色涨红,好不容易咽下去,竟然没了再吃的兴致。
“你是因为他才被关进来的?”
“嗯?”施玉儿转头,见他将馒头揪下来一小块放进嘴里,仿佛方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是我做错了事……”
她担心自己说错话,心中分明想要将苦闷一股脑的倾诉在无人的角落,可待到真正有人问起时却又如哑巴般没了言语。
她太懦弱,太胆小,却偏又倔强,怀揣着渺无的期望,信人生总不该一直这般艰难。
施玉儿红了眼,这话并不是她的真心,她哪里做错过什么事情,她生如浮萍随波逐流,哪里有资格去做错事。
这句话说出来底气不足,她知道自己若是顺了林子耀的心意,那定然不会过的如现在般艰难,可她不愿,她宁愿面对真实的险恶也不愿见虚假的情意。
沈临川握着掌间冰冷的馒头,将最后一口咽下。
他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他看不见任何的光亮,却莫名能够想象出此时身侧人轻蹙的眉间与嘴角的苦涩。
世间经受苦难者几何,可他不是菩萨,并不能渡人。
他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先生罢了。
沈临川思量片刻,听火盆内木炭燃烧的声音,半响,才沉吟问道:“可你真的做错了么?”
闻言,施玉儿惨淡一笑,蓄在眼眶中许久的泪珠无声滑下,搁在膝上的馒头滚落在地,“是啊,我何错之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