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真的好凉,冰冷彻骨,我逐渐缓不上气来,意识逐渐消散,昏迷之际,我似乎看到了段夫子焦急的神色,然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书院的医舍之中。
“醒了,你这气性也真大,怎么就有勇气跳下去,要跳也不应该是你跳啊。”
“春林,段夫子他……”
“段夫子被辞退了,安宁侯夫人现在还在山长那里,说要讨一个说法,要不是我学过泗水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不行,我要去找山长说明情况,段夫子他,他是无辜的啊。”我不解。
“天娇,你怎么还不明白,现在根本不是段夫子无不无辜的问题,是你的母亲铁了心要把这条罪名安死在他身上,不然你的名声就毁了。”
“可是他就毁了,毁了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毁了啊,他那么好。”
压抑许久的我终是没能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冷漠了,有那样一个母亲真的挺可怕的,至于段夫子过段时间流言过去就好了。”
后来我一直抱着春林的腰,直到哭累了再次沉沉睡去。
梦里,我又回到了小时候。
“为什么你就是坐不住,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给娘争气点。。”
“母亲,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去祠堂一个人跪着,直到想明白为止。”
将将四岁的我,小小的一个人跪在祠堂中,又冷又饿,冬日的风呼呼的刮着,我害怕的喊着阿娘。
可是阿娘没有来,自那以后我才明白,只有我成为母亲希望的那样子,我才是她的女儿。不然,我就是她眼中的废物,或者连废物都不如。
而我的腿也在那时落下了毛病,寒气入体,一到冬天便需要汤婆子时常暖着,不然疼的整夜都无法入睡。
我和母亲说的时候,她只是冷漠的看着我说谁叫我不听话。
在她眼里只有听话的才是她的女儿,不听话的连府中养的阿黄都不如。
阿黄,是门房宋大养的一只狗。
宋天娇,你早就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一直不肯相信呢。
你的母亲她是不会放过你的啊,你是她这辈子耗尽心血打造的饰品,你只能锦上添花,否则只会被无情丢弃。
6、
自那以后,我变得更加沉默,独来独往。
偶尔会去医舍那里找春林坐坐,那是唯一我觉得自己还能像活的个人的地方。
至于其他同窗的指责,耻笑,谩骂,我全部接受,毕竟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我的母亲。
“小姐,这是夫人让奴婢给您送来的冰糖雪梨,让您喝完再去上课。”
“小姐,夫人说您酉时一刻必须回到府。”
“小姐,夫人说您今天晚上要修习琴谱,下个月宫里举办宴会您得上台表演。”
我就像个木偶般被任意摆弄着,按照母亲的指令一日又一日地像个行尸走肉般生活着。
直到我再次遇见了段承彦。
原本意气风发的他此刻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站在街角那摆了个书摊,双目呆滞。
我打发丫鬟去了书坊买纸。
然后我径直向他走去。
“姑娘要买什么?”
“全部都包起来吧。”
“是你,你还好吗?你母亲近来没有为难你吧。”
“夫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