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这几个月来的付出,最后换来这么一句评价,心血无法追回,她将所有支出列了清单,让杜锦城归还她十万块钱,从此两人互不牵扯。杜锦城头一天答应的好好地,第二天却带着孩子搬家,留给她一地狼藉。他虽然在现实中人间蒸发,社交帐号却时刻向她敞开,里面全部都是他和小薄荷的日常,以至於鲁先先一打开手机就能实时获知小薄荷的动態。
杜锦城是懂得杀人诛心的。
於是鲁先先便在「线牵」软体上发布了买凶杀人的帖子,她是出於一时义愤,却没想到成浩川居然接单了。
当晚,鲁先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害怕,毕竟杜锦城是个活生生的人,如果真的被成浩川杀了,她就是主谋,要被抓起来判刑的。最阴暗的人格却在偷笑,她在说,杀了杜锦城,杀了杜锦城,那渣男就该死!
第二章杀手
成浩川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蜷缩着。这已经是挨饿的第二天了,他甚至找不出一块钱去买两个馒头。这种窘境已维持将近两个月,大环境不好,他被辞退,身上的钱本来能支撑着他找到下一份工作,但他妈打来电话说表哥赚了一大笔钱,把姑姑和姑父带到大城市享福去了,话语之间儘是对別人儿子的满满羡艷与对自己儿子的隱隱不满。
成浩川听得出母亲拙劣的弦外之音,他掛了电话,赌气把仅剩下的几千块钱转过去,全然忘记留生活费,眼看房租已经到期,饭钱还没着落,预存的手机费也已发来警告,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污秽的墙壁上、漏风的窗户上、破损的地板上都写了一个大大的「钱」字。
发出去的简歷石沉大海,附近的饭馆都问了一遍,人家都跟说好了一样,一律回应说不需要人手,连小时工都不找。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终於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登录求职软体,期盼着有单位回復,小米手机用了三年,卡顿的几乎不能运转,他不得不再一次进行深度清理,也就是这个时候发现了「线牵」客户端。前些天他出门找工作,遇到路边下载客户端送小礼物的活动,为了能得到一个塑料水杯,他毫不犹豫的下载了这款客户端,之后就在他手机的角落里尘封。卸载之前,他打开看了一眼,好巧不巧,恰好就看到买凶杀人的帖子。
鬼使神差的,他留下电话号码,之后就退了出来。没想到不久之后,电话打了过来,他沉寂了几个月的银行卡也发过消息:到帐五千元。
五千块钱,对於成浩川来说,就是久旱逢甘霖,这些钱洒进他的生活里,一切又开始展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首先充了一百块钱的电话费,出门找个拉麵馆吃一大碗牛肉拉麵,打着饱嗝的成浩川突然热泪盈眶,他像从地狱边缘重新还阳,回到阳光普照的人世间。这就是金钱的魅力,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房东像是与他存在心灵感应,微信提醒他要交下个月的房租,成浩川痛快的转过钱去。世界一下子对他宽容、温和起来,他心里敞亮不少,信步走到人造湖边,吹着湿润的、带着些许寒意的风,他的身体打了个寒颤,猛然间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杀手。
对这个称呼的所有印象都是来自於电影里,还都是欧美电影,我国的影视剧极少出现这类人物,即便有,也是负面形象。成浩川是个根红苗正的好青年,从呱呱坠地到现在,从没有过违法犯罪的行为,就连背后说人坏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作为一名纯正的山东人,毕生的追求就是考公考编,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自己的清誉,如果他的档案上有了污点,他这一辈子就毁了。不仅是他的一辈子,就连他的孩子也会受到牵连,这对於他和他的家庭来说,无异於灭顶之灾。
但是钱是实实在在握在手心里的,成浩川这么一会儿已经花出去一千多,要他还钱也没有能力。
很少抽菸的成浩川在街口超市买了一包八块钱的烟,回到出租屋,成浩川打开老掉牙的笔记本电脑,邮箱里买家发来目標的姓名住址和照片,他打开照片,放大,一点一点的看。
这个男人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但长得比他体面,瘦长脸、大眼睛、薄嘴唇,二八侧背髮型一丝不乱,身穿棕色夹克,站在公园里对着镜头微笑,他身后是个拿着小铲子独自玩沙的小女孩,不知跟他是什么关係。
这人不像是个坏人,至少不是穷凶极恶的凶残之徒,成浩川做出判断。买家说他叫杜锦城,住在马庙新村,这个地方距离成浩川的住处不远,算是个好一些的城中村,房子更新一些、更大一些,都是当地村民的自建房,大多两层或三层,隔成一间一间的,以较低的价格出租,吸引了一批又一批低收入人群。
按照现在得到有限的信息推断,这算是情杀。杜锦城这位兄弟,一看就招女人喜欢,身边桃花不断,怕是脚踩两只船,让人动了杀意。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成浩川不能什么都不做,他从行李箱找出一件黑色薄款羽绒服穿上,戴上口罩,再一次出了门。
在街边叫了一辆运营三轮车,跟开车的大爷讲好价,他坐上三轮,一路顛簸,在大爷不间断的咳嗽和发射子弹似的吐痰之中,经过十多分钟奔驰,到达马庙新村。
他下了车,跺跺被引擎震麻的脚,大爷一个漂移,瀟洒离去。成浩川走进这个繁荣的城中村,把自己偽装成为找房子住的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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