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被那柄刀划过的鬼兵,身体都发生了变化。他们半透明的身体变成了实体,与活人的身体并无两异。连鬼兵都惊异于身体的变化,收住攻势细细端起自己的手掌来看。正当此时,凌霄的镰刀又恢复银白。银光一闪,胳膊、头颅和鲜血遍地横飞,夹杂着鬼兵们呼天抢地的哀嚎。血?东伯侯姜桓楚自变成鬼以来,就再也没有见过血。横在地上的士兵除了汨汨流着血,他们的断胳膊断腿全然同活着的那时候一样是血肉之躯。死掉的鬼是不会喊疼的,可活着的人给大镰刀划断肢体,只疼得叫苦连天。凌霄毫不留情地再一刀划过,结果他们的性命。那些死掉的兵士当即又成了鬼魂。他们的魂灵从血淋淋的身体里钻出来,拿起来继续战斗。只是这次谁也不敢轻易上去捉拿凌霄。对于做了鬼的人来说,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可临死那会儿的痛楚才是最可怕的。没人愿意再承受一遍。凌霄把能够令死魂苏生的红刃亮出。一众兵士连连后退。连姜桓楚都心生惧意,一时不敢轻言上前。路清风赶紧把武庚背到凌霄身边:“奶爸快救人!”凌霄自然不知道奶爸是什么意思,救人他是知道的。可他这柄刀只能死者苏生,要救活人的话,除非先杀死。路清风赶紧把他的大镰刀推开。凌霄的镰刀又横在姜王后的脖子上:“请娘娘下令放我们走。”姜王后只冷笑:“本宫不怕死,也不怕折磨。你尽管折磨本宫,还能赛过那个妖妇对我行的剜眼剁手之刑?”凌霄只冷笑。他正好看看天底下还有没有比他折磨人手段更厉害的。不想路清风又拽住他的手。因为武庚拽住路清风跟他说别害姜娘娘。姜王后已然彻底绝望,不顾什么贵族仪态,冲武庚大吼:“你少再装什么好人,你们母子俱一路货色。他日我离了这村,定回去找你们索命!”路清风着实为难得很。这王后不松口,姜桓楚底下的兵士就不退。凌霄除了复活又杀死他们,看起来也没别的对付手段。万一他们习惯了被斩杀的痛楚,恐怕就再唬不住他们了。凌霄总是毫不忧虑的自信模样,在他眼里这些个什么王后伯侯统统不过蝼蚁小虫。他对姜王后笑道:“原来娘娘想离开此处。也罢,只要你们父女二人发誓从我一事,我便放你们离开。”姜桓楚和姜王后报仇心切,俱深吸口气:“此话当真?”凌霄眯着眼点头:“我连你们复活都成,何况带你们离开?”两人信以为真。他们以为,要给他那柄红刀一划复活真身,自然要去哪便能去哪。姜王后便道:“你若助我们离开,从你便是。”路清风不知道凌霄要搞什么名堂,忙拦住他:“你不可放他们走。谁是谁非尤未可知。”路清风想的是武庚的母后应该不是坏人。毕竟武庚说过,他母后还劝他父王不要搞活人祭来着。凌霄再一次无视师兄。只伸出手掌与姜王后等道:“立誓为证?”姜王后与姜桓楚也与他那样伸掌。天空闪电划过,誓言便立下了。凌霄一点没打算复活他们。他早瞅准姜王后发梢上的簪子,两指拈住往外一抽。地面隆隆作响,山势摇摇欲坠。姜王后从不知自己的簪子如此厉害,茫然地问:“这是何物?”凌霄不答。忽然酆都驿四周的高山上响起鼓声,是巫族秘仪的鼓声。可这鼓声又与寻常巫族振奋人心的不同。它听起来空空荡荡的,不知来自何处,叫人落泪的伤感。地里长出个土雕像,只有六尺童子高。那雕像长出来后外边的土壳就碎裂脱落,里边是个扎着两个辫子的红肚兜童子。童子一手拿铃铛,一手拿符咒,往姜桓楚的兵马走来。姜桓楚镇守一方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见这童子打扮奇怪,就知来者不善,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吾乃冥界后土娘娘座下首席渡灵帅钟馗是也。”那童子年纪不大,官腔十足,左手铃铛高举,对姜桓楚道:“尔等私设结界抗拒入我酆都,是何居心?”殷商之人对巫族秘史熟悉无比。巫妖大战后,十二祖巫只余后土一人,她也是商汤事实上的庇护者。是以老祖宗就跟娘娘约定,凡殷商大地子民逝去,全归娘娘统御。只是这么多年来,人死了就死了,也没见娘娘派什么使者来接。姜家父女也是头次得见。姜王后只惶恐地与凌霄道:“我不要去九泉之下,你答应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