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仍往外走,她情急之下喊了声:“孟璟!”这府里没几个人敢直接唤他的名,她更是从来没这么唤过他,他偶然听得这一声,下意识地顿住脚步,但没回头,下一瞬,他没再同她计较,而是飞速地甩掉她回了房。楚怀婵:???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突然改了主意,怔愣了一瞬,赶紧跟着追了过去,扒在暖阁窗户底下往里偷窥了会儿。孟璟察觉到动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呵斥道:“楚怀婵你干什么你?”这语气,是真生气了?楚怀婵纳闷了会儿,认真道:“我不进来便是,但小侯爷你可别翻窗爬墙啊。”孟璟这会儿正心烦意乱,听得她这话,气得几乎想直接拎过一旁的椅子把她砸个脑袋开花:“你以为我是你呢。”“啊?”楚怀婵纳闷儿,认真道,“我也不会爬墙啊。”她没听到孟璟应声,又担心他真甩开她从后院出去了,只好往窗纸上抠了个洞,将左眼凑上去瞅了瞅:“不对,孟璟你到底在干什么?”谁知她脑袋刚凑上去,窗户陡然支开,面前呈现出孟璟一张大脸,楚怀婵一时不妨,没来得及后退,两张脸几乎要挨到一块儿去,她懵了下,吓得有些语无伦次:“小侯爷……你、你脸色不大好啊。”“楚怀婵!”“啊,我在。”楚怀婵仍旧发着懵,甚至都忘了直起身子,就这么闷闷地应了声。“东流!”东流刚和猫爷斗争完,赶紧将水晶盏一扔,到了边儿上一站,一脸单纯地问:“主子您找我?”“嗯。”孟璟将被这不知进退的呆子给逼得快冒到嗓子眼的火气憋了点下去,冷着声道,“把人轰出去。”楚怀婵:“???”“好。”东流愣住,“啊?真轰?”“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听得懂听得懂。”东流也不知道这位素来还算得上好涵养的爷今儿犯了什么毛病,但毕竟不敢不听他话,只好看了眼自个儿刚逮过猫爷的手,见上头还沾着两根猫毛,尴尬地笑了笑,满脸无辜地冲楚怀婵道,“少夫人,您外头请。”楚怀婵嫌弃地看了眼他手上那两根毛,嘟囔了句:“什么毛病?”她虽然还没想明白孟璟到底为什么忽然这么个反应,但也知他是真的动了怒,她可不想一会儿真被人强行暴力轰出去,只好先一步一甩袖子往外走。这几日仲秋艳阳,她穿得单薄,腰肢盈盈,薄纱之下,皓腕如雪,腕上戴着的缠臂金钏儿随着她走动的幅度而上下晃动,虽不像她惯常戴的羊脂玉手镯那般温婉,却多了一番别致的风韵。孟璟立在窗后,将这一幕看进眼中,忽然有一瞬的恍惚。他几乎有些恼羞成怒,他向来是不把这些不值得入眼的小事和人放在心上的,但今日却几乎因她而晃了心神。他在房里待了好半晌,打了会儿坐,缓缓平复下情绪,将那身沾了她味道的晦气衣物全数换下来之后,这才从里头出来。楚怀婵正候在垂花门外,眼巴巴地望着这扇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孟璟忽然溜了,几乎要就地凝成一樽望夫石。这会儿见他出来,脸上不可抑制地出现了点欣喜雀跃的表情,赶紧拎着那把玳瑁扇从外头哒哒地跑进来,脚刚到门口,见孟璟面色不豫地盯着她,又生生顿住了脚步,差点摔成个大马趴。她看了眼孟璟,心虚地赔了个笑,指了指自个儿,又指了指外头,小心翼翼地问:“出去?”方才那般胆大妄为,这会儿又怂成这样,孟璟轻嗤了声,边好奇她这忽大忽小的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边冷着脸道:“随你。”得,又是之前那种万年不变的要死不活的语气,那这会儿多半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确定了一下脑袋还好好地长在上头,这才迈进了门。等她走近,孟璟忽然看见了她眼下的一圈青黑。他之前倒是听扶舟说过一次,她近日来日日到子时才歇,每早卯时一到,又准时出现在了这里。他余光瞥到她脑后那支斜插着的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簪,不由多看了一眼她那繁复的发髻头面,心里默默盘算了下,这么一套复杂头面,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装扮成?但他思索了会儿,实在是不了解这些女人的东西,更得不出她每日能睡多长时间几时起身的结论,默默放弃,抬脚往书房走,楚怀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似乎今日不把他看死了绝不罢休似的。他忽然想起那日对她的评价,好个屁的张弛之道。她哪有半分礼数,分明只有那点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性子,自知之明就更不要说了,分明就是得寸进尺胡搅蛮缠,看来他平时压根儿就不该给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