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溯辞垂眼看着地面,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情绪显然还没平复,他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没什么,就是……”“我要听真话。”洛初直接打断左溯辞,他微微仰起头看着左溯辞的眼睛,“冯隼还在医院,我不去医院看他而是在这里问你不是为了听假话的。”洛初一句话把左溯辞说到一半的话堵了回去。又是一阵沉默,左溯辞沉声道:“他这个人人品有问题。”接下来不管洛初怎么追问,左溯辞都不肯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事。耐心耗尽,洛初冷冷看着左溯辞:“我认识他三年了,和他做了三年朋友,他人品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为什么不知道?”左溯辞皱眉,声音又急又冷:“那是他伪装得好,洛初,你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一个人品过关的朋友,和他做朋友对你不是好事。”“呵。”一声轻笑从洛初口中飘出。“你连和我讲述事情的过程都不愿意,凭什么让我听你的话远离我的朋友?”洛初觉得好笑极了,发生了这种事,他不是只在担心冯隼的伤势,他也在担心左溯辞,他怕左溯辞因此记过,也怕冯隼的家长闹起来会在左溯辞的档案里留下什么不光彩的地方。毕竟他见过冯隼的父母,冯隼虽然老实,但他的父母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洛初是想问清事情经过,好从中调和,可左溯辞不仅不配合,还反过来告诫起他来。洛初是真的被左溯辞气得不轻。所以那天,他一气之下说了很多他平时绝对说不出来的狠话。气到极致的时候,有些明知道说出来会刺伤对方的话仍旧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洛初后来回想,他从出生后从来没对谁说过那么过分的话。可他偏偏全都说给左溯辞听了。左溯辞全程一言不发,无论他再怎么故作坚硬,洛初还是在他眼底看见了受伤的神色。争吵之后,便是冷战——长达几个月的冷战。那是洛初最难过痛苦的一段时间。因为这件事让他同时失去了左溯辞和冯隼两个人。冯隼从医院回来后便向学校申请了在家复习,他微信联系过冯隼,但冯隼压根不回他。他还去冯隼家找过冯隼一次,冯隼仍旧是避而不见。至于左溯辞……左溯辞和他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平时几乎每天都要来找他一两趟。左溯辞要么是替妈妈给他带点什么东西,要么是下课时走到他们班门口,肩宽腿长的一个大帅哥往门框上斜斜一靠,又酷又散漫地敲两下门板,在大家的视线中提醒他别忘了吃药。可事情发生后,左溯辞再也没有来找过他。洛初那时候上着上着课就会看着门板出神,下课后,有外班的人站在他们班门口找人时,洛初还会下意识把手伸进书包去拿药。可等他抬头时,他又发现门边站着的人不是左溯辞。没人看见他已经摸到药盒的手指在书包里突然顿了下,药盒又从他手中滑了下去。张维同离洛初最近,他偶尔能感觉到洛初动作的停顿:“怎么了?”被问了,洛初就会垂下眼,掩盖住那一瞬间的小失落,嘴里说着“没事”,再若无其事仰起头,把味道苦涩的药艰难吞咽下去。那阶段洛初心情不好,身体也比往常弱,吃的药自然也就多了点。有一次,他吞的药太多,卡在喉咙,他咳了好久,后来停下时眼里泛起了生理性泪水。透着那层泪水,几米外的门板在洛初眼中折了又折。那一刻,洛初忽然意识到习惯的可怕。他高中三年从没和左溯辞像好朋友一样认真谈过心,也没和左溯辞一起出去玩过。他们说话最多的时候还是两家人聚餐时。在洛初心里,他一直没怎么把左溯辞每天出现在他们班班级门口放在心里。因为这件事太小了。只是几秒钟的事。可他没想到,就是这每日重复的小事入了他的心。从小到大,那是左溯辞第一次真正和他生气。左溯辞像是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平时他去十次厕所能在路上偶遇左溯辞八次,其余两次是左溯辞正在厕所等他。可那事之后,他一次都没碰到过左溯辞。就连两家聚会时左溯辞也会借口有事不出现,只留洛初一个人和四个大人吃饭。洛初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但心里的滋味不言而喻。他们一直这样到了高考,高考结束,左溯辞就说要自己赚生活费,立刻离开了家,来了济城,还在济城租了房子。什么要赚生活费的话,洛初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