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黎景都眉眼低垂地站在墙边,可任由肖振宁说破喉咙,黎景仍是不理会这一茬。慢慢的,肖振宁对黎景与林蔚两人便愈发冷淡起来,公司给他们安排的课程也越来越少,到最后,竟连每个月两千块的生活补贴都不发了。此时,黎景与肖振宁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他没敢直接问肖振宁,而是辗转找到了公司的财务。财务只说一切按规章办事,若是有什么疑问,还是要找公司的领导。后来,他们实在忍无可忍,终于拨通了肖振宁的电话。肖振宁似乎很忙碌,搪塞着说,当初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只有第一年才有生活补贴,以后就只有分成了。他们如今一个表演都没有,又哪来的钱呢?挂断电话后,两人心灰意冷,四目相对的刹那,心里头想得都是,好在他们还有一间宿舍,不至于流落街头。饶是一切的开支都能省,可黎景的药钱却不能省。他的日子很快捉襟见肘起来。就在快要弹尽粮绝的时候,黎景与林蔚再次鼓起勇气,在公司等到了肖振宁。这一次,他们没了以前的硬气,将姿态放得无限低,几乎是乞讨一般,希望公司能够发一点钱。肖振宁哂笑着打量着他们,说:“钱,要靠自己赚。荣星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开门做慈善的。既然你们现在接不到活儿,那不如就去公司的酒吧里唱歌吧。”听到肖振宁的话后,黎景霎时怔住了,而林蔚则“倏地”收紧了拳头,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肖振宁。肖振宁极轻地笑了一声,讥讽道:“怎么?不愿意?你们总不能想着在公司里白吃白喝吧?”此时,无论是黎景还是林蔚,都已兜里空空,身无分文了。而黎景的病,更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他们别无选择。站在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的酒吧里,黎景的眼睛忽然红了。在他天真烂漫的少年时代,也曾幻想过站在聚光灯下尽情弹琴,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所追求的音乐梦,到头来竟变成了在酒吧中唱歌。可日子总要继续,他们都需要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为了一个苍白而虚无的梦想,黎景与林蔚白天练琴,晚上卖唱,工作和练习从未停息过,换来的却只有一份微薄的收入。有时候,黎景也会怀疑自己坚持下去的意义,也曾萌生放弃的想法,但每当这时,肖振宁就会突然发来一条消息,让他们录制一条表演视频,或是参加某个比赛的海选。只是,肖振宁为他们构造的未来,于黎景而言越来越像是天方夜谭。他茫然地看着对方发来的一行文字,却丝毫提不起精神。而林蔚却总能迅速提起信心。每当这时,他总会对黎景说,他们一定能成功。面试跑了一次又一次,视频录制了不知多少条,可他们的每一份希冀,最终都石沉大海。他们仍被困在酒吧中的方寸之地。那时候,他们工作的酒吧里经常有人喝得烂醉如泥,其中不乏一喝醉了就爱招惹黎景的人。黎景本就不喜欢、不适应酒吧中的氛围,每每遇上找事的客人,都尽可能的忍耐避让。可殊不知,黎景的懦弱和退缩却愈发给了对方癫狂的土壤,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几乎每晚都要在黎景面前闹上一场。那时候,林蔚的体格愈发健壮,每当有人欺负黎景,他总会护在黎景的身边。
慢慢的,黎景的性格愈发沉默了,就算回到宿舍,也时常一整日都不说一句话。那些他亲手写的歌已经很久没唱了,他最爱的曲子也很久没练了。如今,他们口中一遍遍地唱着、手中一次次弹着的,无非是时下热门的网络歌曲。转眼间,黎景已经在蓉州生活了两年了,他生得愈发出挑,也格外惹人注目,就算穿着再简单廉价的衣服,也挡不住他周身的万丈光芒。也不知造物主究竟是垂怜他还是玩弄他,既让他生着一张足够惊艳的脸,又没有给他与之匹配的自保能力。所以,他的身边总围绕着不怀好意的人,每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伺机将他拽入地狱。每当酒吧中变幻莫测的灯光打在黎景的身上时,他总会觉得恍惚。现在,他已经坠入了尘埃,不想再失去最后的底线和尊严了。下班后的深夜,一个中等身材,手捧鲜花,穿得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后台。他表现得儒雅又得体,说自己对黎景倾慕已久。黎景浑身抖了一下,他看都不敢看这男人一眼,只匆忙地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谁知,这男人竟没有气馁,反而对黎景发出猛烈地攻势。黎景几次拒绝,可对方却不依不饶,说像黎景这样的人,不该一辈子在酒吧里唱歌,他该拥有更广阔明亮的舞台。这几年来,如此这般的话黎景与林蔚何止听了千百遍,他们没放在心上,反而加快了脚步。可谁知这男人竟继续跟在二人身后喋喋不休,最后甚至搬出了肖振宁的名字。林蔚脸色阴沉,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不由分说就对着那男人的鼻梁来了一拳。那男人痛苦地捂住鼻子,踉跄着摔倒在地。林蔚拉起黎景的手就要跑,谁知这男人身边竟跟着保镖。林蔚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打得躺倒在地,爬都不起来了。等到男人与保镖离开后,黎景哭着把满身伤痕的林蔚搀起来。回到家后,林蔚疼得呲牙咧嘴,却还是在黎景流泪时拭去了他的泪痕。窗外,月明星稀,凉风习习,黎景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他哽咽着问:“林蔚,我们还有未来么?”林蔚张了张嘴,他看了黎景一会儿,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抚摸黎景的头,却终是收了回去。沉默片刻后,林蔚点了点头,说:“一定会有的。”明明林蔚口中说着“一定会有的”,可这一刻,黎景却感受到了林蔚的彷徨与挣扎。他明白,林蔚也动摇了。黎景苦笑了一下,他没有拆穿林蔚对自己苍白的安慰,而是说:“谢谢你林蔚,你帮了我太多太多。”林蔚皱了皱眉头,他别过头去,不再看黎景,许久过后,闷声说:“不客气,帮你是因为我喜欢你。”黎景怔了半秒,他深吸一口气,旋即轻声说:“对不起。”翌日一早,他们就被肖振宁的一个电话吵醒,说他们实在忒不识相,平日不会来事儿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得罪了华发影视的周老板。隔着电话,黎景听遍了从未听过的脏话,到最后,他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连呼吸都滞了几秒,几乎气昏过去。肖振宁恼极了他们,公司里的面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