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萧羽思虑了片刻,但还是回答了小柔,“她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妈给她办了美国身份,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用美国身份生活。”
柳小柔疑惑道,“可是……你的姨妈,不也是你母亲的同伙吗?是你的姨妈害死了你的母亲?她用你母亲的死,换你和她的自由?是这样吗?”
房萧羽的眸光里带着恨意,“我从头到尾都以为死掉的人是我的姨妈!因为在我母亲的原定计划里,就是让我的姨妈代替我母亲去送死!所以,我才会按着母亲的吩咐去做事。可是,等假死的戏码结束,警方的人从美国撤离后,我去了母亲的另外一个落脚处。进门的一刻,我一眼就看出了坐在那里的人不是我的母亲,而是姨妈!”
房萧羽情绪失控,柳小柔把水杯推到房萧羽的手边,小心翼翼。
房萧羽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继续道,“但母亲不是被姨妈害死的,这场戏,是母亲和姨妈合起伙来骗我的。母亲一开始就做好了自杀的准备,但她非常清楚,一旦让我知道了她的计划,我是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她和姨妈一起骗了我。国内外的警察都在死咬母亲不放,不论她逃去哪里,最后都是死路一条,这一点我是非常清楚的。我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向柏凯会突然查到我母亲的头上,这是我们走错的一步棋!”
柳小柔紧张道,“然后呢……”
房萧羽叹着气,“然后,我和姨妈见了面,姨妈跟我讲了整个过程,我这才知道,死掉的人是我母亲,而我的母亲是自愿的,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自由。可我甚至……连她的遗体都没有看一眼!”
柳小柔忍不住询问,“那你的姨妈去哪里了……”
房萧羽苦涩一笑,“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我的姨妈,从未参与过我母亲的犯罪行为,这十多年里,她每天泡在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成果都给了我的母亲。我姨妈那个人很木讷,她只会埋头做研究,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也不管公司的经营。等她得知,我的母亲利用她的实验成果,做了一些违法事端的时候,也来不及了。姨妈要去自首,母亲不让,最后不得已的情况下,姨妈跟母亲分开生活了。”
房萧羽说道,“母亲自杀后,我去见了姨妈,她把这些年母亲给她的钱和房产都给了我,她说她要干干净净地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她还劝我,让我远离我母亲的那个圈子,不要重蹈覆辙。”
柳小柔说道,“所以,姨妈是好人,她的实验成果被滥用,她是不知情的。”
房萧羽无奈笑笑,“这也是为什么,在姨妈离开母亲的实验室后,我们开始大力收购国内外的基因核心技术。之前宁真真结婚的那个老头,就是我们盯准的目标之一,拿到了那项技术,会解决很多燃眉之急。”
柳小柔说道,“宁真真也只是你们的傀儡。”
房萧羽没有丝毫同情,“她本来就是个短命鬼,她的父亲母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利用她也不会让我产生负罪感。”
柳小柔有点意外,“负罪感”这三个字,会从房萧羽的口中说出来。
房萧羽说道,“姨妈已经离开美国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我估计,我母亲就是因为对姨妈心怀愧疚,所以才选择用自己的命,换我们的自由。”
房萧羽握着水杯,眸光有点发直,“我妈这辈子……就只对我和姨妈两个人用真心,如果不是我们,我妈她一定会风生水起,根本不会被警方抓到线索。”
柳小柔说道,“所以,老房子墙壁上的那幅画,是你画上去的。”
房萧羽想了想,“对,是我小时候画上去的,那时候她们姐妹俩的日子过得很穷,但穷归穷,她们姐妹俩的关系特别好。”
房萧羽想起道,“我小时候那会儿,经常从家里拿生活用品,偷偷往老房子那边送。有几次被我继母抓了现行,继母拿着带刺的木条,一下下往我的腿肚子上抽,伤口还感染溃烂了,我差点没死在家里。”
房萧羽的笑容里带着恨意,“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那么痛恨我的父亲和继母,我们都有着一样不幸的童年。”
柳小柔默声点头,她大概了解了房萧羽的扭曲人格从何而来,那可悲的亲生父亲和可恶的继母,是这罪恶的根源。
房萧羽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两口,说道,“我妈真的挺不容易的,在我七岁的时候离婚净身出户,而她什么都没做错,做错事的是我父亲。离婚后,她努力学习,独自创业,那时候的她受了很多委屈,她看着我被继母故意伤害,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努力,等着有朝一日报复回去。”
房萧羽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你们可以说我的母亲是罪人,但只有我知道,她这一路受了多少人的欺骗和伤害。她是干了违法的勾当,可她也救了很多濒临死亡的癌症患者,她为国家研制了很多救命药,同时也培养了很多后起之秀,这难道不足以将功补过吗?”
柳小柔无法认同房萧羽的这番说辞,“如果詹博士没有做错事,她会被载入史册,可她没有坚守住自己的初心。”
房萧羽认真道,“错!大错特错!她之所以能奋斗到今天,就是因为她遭受的伤害足够多!所以她能变得强大无比!没有一个成功者是心慈手软的,他们的内心都坚硬无比!我母亲就是我一生的信仰,只有内心足够狠的人,才能站在顶端,这是她亲口教导我的!”
房萧羽耸耸肩,“可是现在,我的信仰消失了,我不知道我活着还能为了什么。”
房萧羽的目光缓缓落在小柔的身上,“你是我最后的一盏灯了。”
柳小柔并不认同房萧羽,但她不敢反驳。
这时,手下的人给房萧羽拿来了药瓶,房萧羽从瓶子里倒了几粒药,温水送服。
他晃了晃手中的药瓶,略带几分调侃,冲着小柔说道,“这是我的救命药,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或许三年?或许三个月?”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颗心脏的保质期并不久,如果没了这药,可能三天都撑不过去。”
柳小柔仍旧闭口不言,她不敢多问。
房萧羽说道,“我的病情,是从母亲离世之后变严重的,如果你想从我身边逃走,倒是可以从这瓶药上做文章。”
房萧羽故意言说这些话,他就是想看看,柳小柔到底会不会这样做。他觉得柳小柔实在是太淡定太安逸了,他总觉得,她在谋划一盘大棋。
柳小柔顺势开口,“那你可要把药瓶藏好,最好放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柳小柔随意一笑,倒是当玩笑话去调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