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有一种当地独特的泥土甘味,可以尝尝。”坐在他对面的青年仍有些拘谨和放不开,双手交错搭在铺着白色餐巾的膝前。听到他发了话,这才从桌前缓缓抬起眼帘,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谢谢前辈,那我就不客气了。”端起放在桌前的高脚杯,青年小心翼翼地抬起杯底喝了两口,一双浅棕色眼眸倒映在水面上,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专注而又温柔。看着青年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季源霖给他斟满酒,用平日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开了口:“试用期的第一个月怎么样,还适应吗?”放下手中酒杯,白然垂下眼,唇角露出一个很浅的梨涡:“第一次做行政秘书的工作,有些地方还不是很熟练。多亏前辈和公司的各位同事对我那么宽容,平时也给我不少提点和帮助,现在已经适应很多了。”和季源霖在半空中眼神交汇,他连忙收回目光,有些局促地放缓声音:“前辈,不好意思——”见他匆匆忙忙地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季源霖只是靠在椅背前,善解人意地一笑:“没事。”勾起唇角,他开玩笑般地问道:“我有那么可怕?让你这么紧张。”“……没有紧张。”话是这么说,白然的声音却小得跟蚊子似的,“好吧……还是有点紧张。”“嗯?”连喝下两杯酒,他的脸颊两侧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因为前辈是公司的老大啊,任谁和boss单独出来吃饭,都会不好意思的……”眼看这小孩就这么直率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季源霖微微晃动着杯子里的酒液,眸中的情绪令人有些捉摸不透。等白然将第三杯红酒喝下肚时,季源霖终于再次出了声:“白秘书的酒量应该不是很好?”“只是工作之余出来吃个饭而已,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他盯着白然微醺的脸颊,施施然道,“在我面前可以轻松一点,如果不太能喝酒,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听到季源霖关怀的话语,白然脸上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在桌前将腰背坐得笔直。慢慢放下酒杯,他的神情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前辈,我酒量确实不太行。但前辈一直在喝,我也不能——”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英俊男人正微微眯着一双桃花眼,用一种深沉如水的目光打量着他。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季源霖便淡声开了口:“白然,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白然愣了一下:“……像?”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季源霖垂眼望向空空如也的酒杯,脸上没什么表情。“我高中的时候,也有一个比我大一级的前辈。”他说,“他一直对我很好,总是因为我年纪小而处处照顾我。我那时候性格很孤僻,在学校里和其他学生格格不入,也只有他愿意亲近我,帮助我,还让其他学生不要孤立我。”“他和你一样,酒量不行,喝酒也容易上脸,却在应酬的时候为了给上级和客户面子,不得不喝,每次喝得人事不省,最后都要我背着回家。”“回家?”白然好奇地问,“前辈以前和他住在一起吗?”季源霖没有吭声。他抬起头来,望向白然的目光中骤然浮现出一丝恍惚。视线停留在白然的脸上,他从上往下细细描摹着面前人的眉眼与五官,眸中的情绪也渐渐从挣扎到迷茫,直至滞然。
“……前辈?”……不。不是他。明明一颦一笑都那么地相似,他试图在面前人身上找到那个人的影子,等下定决心张开口,却喊不出那个人的姓名。停下脚步回头再看,才发现无从忆起。八年前,哈尔滨国际机场东航站楼。时添在雪崩中冻伤的腿刚刚痊愈,虽然已经能够自由走动,但仍需要好好休息。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给时添弄了个热水袋抱在怀里,在机场租了一辆轮椅,问他想不想四处去逛逛散散心。闲着也是闲着,时添欣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便推着轮椅,带着时添沿机场的玻璃落地窗慢慢往前走,一边看着窗外的飞机起起落落,一边等候着清晨的日出。清晨曙光初现,两人在一条空旷无人的走廊停了下来。时添靠在座椅靠背前,盯着窗外的地平线望了很久。过了一会,他听到时添轻声说:“小季,我昨晚梦到他了。”似是没有察觉到他微僵的身形,时添闭上眼睛,勾起唇角,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我的梦里一直在跑,好像拼命想要追上我一样。我转过头,和他说,让他跑慢一点,不要摔倒了,他却一直像疯了一样朝我奔来。”“但那条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顿了一下,时添笑了,“小季,你说人的一生是不是就是这样。明明已经近在咫尺,无论怎么努力,到最后总是会走散的。”冬日暖阳洒满整片雪原,机场的广播也响起了登机的声音:“u380航班的常客,您所搭乘的航班即将起飞,请尽快办理登机手续——”“走吧。”依依不舍地从遥远的地平线上收回视线,时添有些困顿地对他说。推着轮椅上的时添原路返回,再次路过人潮汹涌的航站楼安检口,他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骚动声。安检口外,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对着来人急促解释:“先生,您查询的几个安检口都已经关闭了,请您冷静一下——”在直觉的驱使下,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到站满工作人员的安检口外,站着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影。男人手中拿着一份纸质航班表,应该是查到东航站楼也有飞往时添家乡的航班,临时跑了过来。周斯复身上仍穿着那套他在医院见到他时的破旧外套,整个人蓬头垢面狼狈至极,身形瘦削地宛如脱水一般,活脱脱就是个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乞丐。他回过头,下意识地想要用身形挡住时添的视线,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添已经偏着脑袋,枕着他的臂弯,沉沉睡了过去。伤病初愈后,时添的精神便大不如以前了,经常像这样迷迷糊糊地就会睡过去。正因为如此,他才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陪在这人的身边,就担心会出任何差错。正当周斯复和安检口的工作人员僵持不下之际,安检口外突然冒出了两名彪形大汉,当着一众工作人员的面,捂住周斯复的嘴,抓着他的胳膊粗暴地将他摔在了地上。隔的距离太远,他听不清声音,只看到其中一人从胸口拿出一张证件,对着安检口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