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我已经找不到方青天的感觉了。”在顾澜还没有问下去之前,他接着又强调一般说:“我想要阿崔这个角色,和你一起搭戏,才有意义。”顾澜知道这次言烬息又会是点到即止。人生际遇就像是一列不知终点在哪里的列车,你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都不知道会随着时光发生怎样的变化。过去喜欢的人,也许将来会形同陌路;过去讨厌的人,也许有一天会变成喜欢的人。毫无逻辑的一连串事件,引导着自己走到了这个点上。曾经以为生活再无可以期待的亮光,可突然柳暗花明,他站在了这里。“好吃吗?”顾澜夹起一块言烬息替他切好的鲷鱼烧尾部。尾巴尖上的酥脆,和里面温热留香的豆沙馅融化在嘴里,甜甜腻腻,唇齿溢满幸福。“你喜欢先吃尾巴吗?”言烬息说。“嗯,我喜欢。”顾澜说,“我喜欢你。”言烬息夹起来的一块尾巴从唇边落回了盘中。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直视顾澜:“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有段时间……”他吸了一口气:“……非常恨你。”顾澜怔怔盯着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而言烬息又说了下去:“你这个人,总是把自己看错的东西,就毫不怀疑地一直相信下去。”他说:“当年,你在我车上看到的那份报告,是我母亲的。”顾澜陡然站了起来:“烬息,打住!就当我刚刚说的是……”“是玩笑?”言烬息抬头笑了笑,“那你十七岁那年,对我说的表白,也只是开玩笑?”“等等!”顾澜糊涂了,“什么十七岁?什么表白?在哪里?”言烬息低头,手握拳抵着唇轻轻磕了磕:“英国的文化氛围比较开放,我那段时候确实喜欢穿女装,然后就在一棵银杏树下遇到个眼神不太好的家伙,冲过来,拿着路边随便摘的一支野蔷薇,对我说,想跟我交往。”顾澜怔愕。那是放暑假,他去英国找当时留学的顾云,顾云推荐他看学校的舞台剧。本来他是要给顾云打气的,可剧目开始后,他的眼睛就再也无法从女主角的身上挪开了。言烬息失望道:“我说,在海边等我。”学校附近有个海岸,从山坡一路往下,就能看到天海连接处的浪漫落日。顾澜在那个海边一直坐到落日沉下海面,却没有见到那个女孩。不过,当时的确有个男生走过来,约莫年纪和他差不多,问他是不是在等人。他说,在等喜欢的女孩子,可是她应该不会来了。由于太失落,他甚至没有记住那男生的长相。言烬息抱着臂,温温和和看着他:“明明是自己弄错了,还搞得好像自己被深深伤了。”顾澜想起来了,后来自己和那个男生就去酒吧喝得半昏半醉。言烬息叹道:“你戏弄了我两次。”竟然是这样一个大乌龙,顾澜愧疚道:“对不起,我……”他苦笑,这也许是报应吧。他对言烬息表白了两次,都不会有结果。言烬息道:“可我就是能无条件原谅你。谁让你是那个能要了我命的人呢。”顾澜看着言烬息:“我现在不是顾澜了。”言烬息眯起了眼,数月以来,他的眼底好像终于溢淌着光,阴霾散去:“没关系,我喜欢的就是,让我为之狂热的,除了戏剧,就是你——”他的目光充满了信仰。“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想要的灵魂。”--不久后,《青澜》再次开拍了。言烬息坚持要演和顾澜搭戏的阿崔,陈梦也没办法,想到至少言烬息还能在这部电影里露个面,最后还是妥协了。不过言烬息答应帮忙一起参与幕后制作。他拿出了当初和顾澜一起讨论的密密麻麻写满笔记的剧本。顾澜认为这人有时太固执。言烬息腼腆地,一如当初他们初次见面时,扮作女生模样的他莞尔又尴尬的样子,说:“正因为我不太能接受你把我当女生表白,却在海边没有认出我,我才追了你那么久啊。”他们又去了那个海边。这次手牵着手。(全文完)☆、番外《青澜》杀青后,顾澜回到申城,马上又投入了下一波工作计划。最近蓝兔公司正在拓展几个新的影视剧项目,顾澜虽不亲自上阵,却都担任起了制片人,仿佛重操旧业,跟朝哲合作得如火如荼。有时,双方的经纪人在公司会议室里碰面,朝哲的经纪人忍不住会跟陆浚吐一句:“我怎么有种要下岗的职业危机感,近来总好像楚哥才是我们朝哥的经纪人,帮他忙里忙外跑剧组跑摄影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