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啊,在楼下碰见老刘,就让他直接拿到车里了。”森泽航靠回到椅背上,松开西装外套的扣子,“让你到后座来吃东西,还和我发脾气。”“没,没发脾气。”沛诚转回去,嘴里嘟嘟囔囔,低头拆三明治的包装。好讨厌,这个人好讨厌,我好讨厌这样。沛诚在森泽航看不见的角度红了眼睛,他将手心的包装袋揉成一团,悄悄长舒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你每次饿肚子的时候都不高兴,特别明显。”森泽航说,“小孩儿一样。”你个笨蛋,什么都不懂——沛诚愤愤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看我不把你公司所有机密全部泄露出去,等你人财两空的时候坐着哭的时候再想起我吧。到时候我兜里揣着一个亿,戴着墨镜在加勒比海喝鸡尾酒,面前站着一排肌肉猛男,才不会搭理你。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七上八下,嘴上只说:“嗯。”一路交通状况良好,老刘幸不辱命,顺利在开场之前抵达目的地。二人顺着直梯一路上行至这座新地标的顶层,面前的会场视野开阔,三百六十度全观景窗,穹顶的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幕显示屏——一个用主板线路拼成的大脑莹莹泛着蓝光,正是这座大厦的图标。已到场了不少参会人,在互相问候寒暄,到了森泽航最擅长的场合,沛诚只管做好分内的事。他先是帮二人签了到、领了胸牌,再将演示稿递给主办方查看播放效果,回头看见森泽航和一堆领导站在一起,鹤立鸡群,英俊优秀得不像话。哎,沛诚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流程上,各邀请企业和单位的演讲在前,大厦落成的剪裁仪式在后,主办方准备了香槟作为庆祝,沛诚下意识抬头去看森泽航,对方已经端起一杯橙汁,嘴角噙着礼貌性的微笑,牙缝漏出几个字:“知道知道,我不喝。”沛诚放下心来,自己端了一杯香槟,森泽航又说:“你现在比贺跃还像妈妈。”“您讲点道理,我一个字儿都没说。”沛诚也学他,一边假笑一边借着喝酒的动作聊碎天。来和他们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热情激动的也不在少数,两人默契地和各路人马寒暄。森泽航趁着空挡问:“晚上吃什么?”“啊?”沛诚纳闷道,“这边结束了不就直接回去吗?”“回去了就不吃饭?”森泽航说,“万一饿着你了又不开心怎么办。”“我没!”沛诚恼火道,“我不是因为……”“哦?不是因为饿肚子,那是因为什么?”森泽航饶有兴致地看过来,沛诚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恢复面无表情:“不告诉您。”森泽航露出稀奇的神色:“哟?今天这是怎么了?”“反正我说自己没有不高兴您也不信,不想说了,不告诉您。”沛诚说罢在行走的侍者托盘上放下空杯,又端起一杯。“老刘还等着咱一起回去呢。”“不耽误他回家,回市区之后咱俩去吃饭。”森泽航说。沛诚牙关松了松,终于还是泄露了一点心声:“您有空的话干嘛不和姜小姐和岳总一起去吃饭。”“和他们吃饭干嘛,你想看我和岳望锡打架?”森泽航说完顿了顿,忽然缓缓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得沛诚后背直发毛。“怎么了?”沛诚警惕地看着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见面就吵架。”森泽航笑着微微摇头,什么也没说。“啊,那个人,叫什么来着,陈秘书长?”他忽然抬眼看见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等等,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沛诚狐疑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的秘密就是你回程的车上,沛诚没有再抗拒,顺从地坐到了后座。只是等到车辆行驶起来之后,空调的热风迎面呼呼而来,他逐渐觉得车内的空气十分闷热,头脑也昏昏沉沉,眼皮异常沉重,脑袋不自觉地歪来歪去。“怎么了,困了?”森泽航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沛诚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顺势缓缓朝窗户的方向侧歪过去。“诶哎哎……”森泽航忙伸手拽住他,凑近观察了一会儿,他忽然笑起来:“今天真是稀奇,你醉了?”“嗯?”沛诚闻言骤然清醒了一瞬间,“我没有。”但也只有一瞬间,说罢他的眼睛又迷迷糊糊地半阖起来,下巴一点一点的。森泽航打趣道:“谁和我说的来着?气泡酒,酒精和毛细血管充分接触,最容易上头。”沛诚心里想反驳两句,吐出来的字眼却含混不清,只发出了咕哝咕哝的两声。他将额头靠在冰冰凉的车窗上,惬意地呼出一口气。这时车辆经过一个缓冲带,略微颠簸了一下,沛诚的脑门当即和车玻璃激情碰撞,发出“当!”的一声巨响,惹得森泽航震惊地看过来。“老刘,你开慢点,不着急。”他说着抬起胳膊,用手掌垫在沛诚脸侧,试图往自己的方向带。但对方并不领情,脑袋拱了拱,双手交叉着往肚子上一揣,反而躲得更远了。“不痛吗,”森泽航好笑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没什么,”沛诚脑袋晕得难受,蜷成一团,“你别管。”“哦,我不管。”森泽航说。这人喝醉了之后好好玩儿,他心里想。“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矛盾,好像什么也不在意,和谁也不计较,公司里的小姑娘都说你性格好。”森泽航说,“其实呢?也没有谁和你关系特别好吧?你总说你没有朋友,其实你也没有特别试图想和谁做朋友不是吗?总是隔着一层,刻意保留着一个安全距离,你在怕什么呢?”沛诚眼皮已经沉得睁不开了,但还没完全睡着。听见这话,他笑了笑——不同于往日明朗又常带这些自嘲的笑,这个笑容懒散又松弛,基本而言,清醒的时候他是决计不会摆出这种表情的。“是吗?外人看你才觉得高不可攀,有距离呢。”沛诚梦呓般说道,“我没什么本事,既不特别聪明,也……也不特别。”醉酒后,他忘记自己在和森泽航划清界限的事,又用回了“你”这个称呼。“我有什么距离,我对你还不好?”森泽航不满地问他。“很好。”沛诚说,森泽航还来不及得意,沛诚转而又道:“不对,你不好。”“不好?”森泽航扬起眉毛。沛诚把下巴扬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好。”“为什么?”森泽航问,沛诚不说话了。“还说白天没生气,就是不高兴了,是不是?”森泽航声音轻柔,几乎是贴在他耳朵边说的,温热的气息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