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处事厅宽敞明亮,其下方桌扶椅对立而置,书墙书籍摆放整齐,一角有间用垂下轻纱辟出来的小屋,里边案桌摆笔墨纸砚,看得出是给人读书习字所用。“栀侄女不知哪里冒犯侯爷,但她写了信给侯爷,又同我们说要青灯古佛一世,只求侯爷放过,”方桌茶碗沏碧螺春,苏二叔坐在扶手椅上,“她同侯爷也算认识已久,侯爷就当是念在大夫人当初,放过她这一回吧。”案头文竹盆景枝叶细,幽静清冷,谢沉珣修长手指拨动佛珠,他身形颀长,面容俊美,慢慢开口道:“若我要折磨她,有千万种方法,不必只毒她嗓子。”苏二叔连忙否认,说自己没怀疑他。他已是高官之流,平稳语气不见波动:“我早有提醒,揣测圣意大不敬,跟皇子勾结非好事,她害死丽妃孩子,你便该知道她不容于人,二皇子亦不是有气量之辈,该记恨的事十年不忘,苏家尚留她在京,就该知道以后不会好过。”不管苏家这几天发生的事跟谢沉珣有没有关系,苏二叔坐在这里,就是代表没有。宫里元宵有宴,宴请百官,二皇子摔了腿,现在和谋士考虑的是这几个月该做什么,管不到苏家这些鸡毛蒜皮小事。苏家现在又正在和侯府较劲,至少面上来说,他不会想得罪侯府,更不回刻意站苏家。昨天苏栀就慌慌张张想寻丽妃和二皇子,孩子小病了后才没再提,但她像受足了惊吓,见到谁都是戒备。苏二叔性子圆润,不该追究的事不问,他只出神想事,慢慢端起茶喝一口,被烫了之后又咳嗽两声,歉疚说失礼了。苏栀被今上惩戒,被人看着哪也去不了,就算苏家想送她离京也做不到。除非她死了。他倏地一惊,后背惊出一阵凉汗。无论谢沉珣是不是在提醒什么,但以这种方式送离京师,只能改头换面,万一被别人捅到皇宫里面,那就是欺君大罪。苏二叔面露为难,当初就已经早早劝过自己大哥,谁知大哥面上是收了手,私下里还和二皇子有往来,他只按下心思不表,道:“那位老大夫正歇在酒楼里,晚些苏府会派人送他过来。”皇宫宫宴的影响至今没过,苏家至今难再立足。谢沉珣慢慢点了头,道:“二叔是聪明人,该知道什么重要。”一个侄女和苏家未来,并不是难选的事,苏二叔心有犹豫,又站起身拱了手,只在离开的时候,隐晦同谢沉珣道:“醉安楼新出几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个个都是干净处子,腰肢细,雪肉满,侯爷若是赏脸,小人愿买宅子养着,绝不会坏了侯爷名声。”谢沉珣慢慢抬头看他一眼,微有厌恶,他立即意识到不对,谢沉珣还是从前那个有洁疾的,连忙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这才勉强作罢。……他们谈论什么无人知晓,虞翎去寻谢沉珣时已近傍晚,正好碰到他准备用晚膳,见她过来,问吃过了吗,她说吃了糕点,谢沉珣便让人给她添副碗筷。他真忙起来那段时间天天早出晚归,脚不着地,有时还从官署搬些能外带的折子,府里的事虽有虞翎帮把手,但大多都要他过目一遍。谢氏回到侯府替他掌府中事务,就是见他太过忙碌,所以才想要给他娶个身份地位配得上的贤妻照顾府中杂事和那一双弟妹。但他无意,谢氏也只能随他。他有时候不准备回房,就会在书房后的休息小室凑合,谢沉珣不喜旁人伺候,但既吩咐添碗筷,小厮也只下去给虞翎拿来副干净碗筷,出去候在门口,等他们吃完后唤人收拾。虞翎轻坐于紫檀木圆凳,轻轻把暖手炉放到方桌边,歉道:“今天中午碰到姐夫有客人,便不想打扰,拖现在才来,我是想让姐夫看完画后给我提提字,又怕拙作难入姐夫眼,倒不如晚些来,就算有瑕疵姐夫也难看出。”“你丹青得不错,”谢沉珣给她夹块鱼肉到她碟中,“只需练练手上的劲,字也差不多,这几天会有大夫来替你看看,他擅长此道,或许能看去这病。”“我这病是出娘胎就带的,都已经习惯了,”虞翎笑了笑,她轻抬手拿过红木筷箸,夹那块蒸鱼肉尝了一口,抬头道,“今天的鱼好像不错”“老二在府里养的,”谢沉珣开口道,“他爱琢磨东西。”虞翎朝他抿笑道:“他有次给我也送过一条,熬成鱼汤倒确实可口,我偶遇他时同他夸过一句,他待我脸色都要好得多了,就差夸我有眼光。”谢沉珣只嗯了一声,说句不错,虞翎目光看他眸眼,道:“二公子和我借了五百两,想私下盘个胭脂铺子,又不想与街边小贩样叫不出名字,所以要寻人给他的胭脂铺打打名声,准备寻的是写话本的先生,青楼姑娘,还要我出门见别人时也多提两句,我听着倒觉不错,姐夫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