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柊健三郎,冒昧前来,请求与秦先生商议要事,请神明大人批准。”
原本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的氛围骤然将至冰点,除了舞姬清雅的乐曲,再无一人敢出声。
柊健三郎跪在地上,周围突然的沉默让他无所适从,冷汗如同决堤的洪水将眼前的榻榻米瞬间浸湿,刚刚平静下来的身体止不住颤抖,甚至他的大脑已经忍不住放起了走马灯。
不能抬头……不能抬头……不能抬头……
汗水流淌进眼珠,即使腿已经软成面条,但他还是不敢有任何的动弹,在神明说话前,柊健三郎只能跪着。
“好。”大御所大人终于回应了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我允许你的请求。”
“谢……谢大御所大人。”柊健三郎强撑着酸软的身体,一点一点站起;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到了已经站起的白色身影。
从未见过的衣袍暗纹若隐若现,苍白的面具映射着暖黄的灯光,棕色的瞳孔深邃,莫名带着些许邪性,像是那被封印在暗处,蛊惑人心的妖物。
“不是想和我聊聊吗?”秦和瑟看着底下又开始发抖的某人,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怕成这样也要上,您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就在我原来的地方吧,请。”
……
里安与政昭被打发去了别的地方,原本的座位一下子空旷起来;柊健三郎盯着还坐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芳行,眉头一皱。
他可还记得,就是眼前这个面具男戳穿了自己当时的“小心思”,才让自己现在如此进退两难的;说到底,如果不是他,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阁下,我们两个人的对话,不需要闲杂人等的参与吧?”柊健三郎又挂起他的“招牌”笑容,但言语却让人格外不适:“你看,这还有一位,是不是应该让他去别的地方呢?”
“他是我们的顾问,也是我们这次访问最直接的负责人。”秦和瑟言语平静,仿佛没有悲喜:“他才是最应该和你对话的人,如果你真的要和我要谈论正事的话。”
“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秦和瑟冰冷的态度让柊健三郎下意识一抖,突兀回想起刚才面对大御所大人时的场景。
“好的好的,对不起兄弟,我明白了。”经过刚才的惊吓,柊老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威风,他没有犹豫,立刻向秦和瑟认了错:“是我有眼无珠,轻视了各位,非常抱歉。”
芳行抿了一口茶,没有在意柊健三郎故意不向自己道歉的行为;毕竟他早就知道这个柊老三是个什么样的玩意,要是他真和自己道歉,他还要高看他一点呢。
两人落座,秦和瑟坐在芳行与柊健三郎之间,似乎有意将两人隔开:“不知柊先生找我是有何事?”
“那个……是这样的……”柊健三郎搓着手,试着提醒他跳舞的事情:“就是……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秦和瑟非常符合时宜地露出疑惑的表情,在芳行一样疑惑的眼神下,非常有说服力。
“就是……你们忘了吗?你们的习俗。”柊老三搓着手掌的冷汗,再次提醒道:“你看,我父亲已经道过歉了,你们也都已经原谅我了,难道不该有所表示吗?”
秦和瑟低敛眉眼,伪装出沉思的模样;芳行完全在状况外,还是满眼疑惑的看着柊健三郎,这让柊老三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顾问应该是稻妻人,而这个秦先生应该他们本地人,现在想起来了他们还有这么一个习俗了。
柊老三想着趁热打铁,赶紧对着秦和瑟一阵输出:“我已经道过歉了,柊家还给你们让了利,作为你们国家的人,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吗?”
“你看,乐师都已经准备好了,场地也没有问题,神明也在主座上看着,只要你上场,一定会获得满堂喝彩的。”
正在兴头上的柊老三没有注意到,周围逐渐消失的欢闹,舞姬不再舞蹈,乐师不再演奏,所以视线汇集在一人身上,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所以,快上台跳舞吧!这不是我应得的吗?”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在过于安静的宴会上,秦和瑟的声音淬着寒冰,没有任何情绪:“我,为什么要为你跳舞?”
“这……这不是我应得的吗?”柊健三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一脸兴奋地说服他:“这不是你们的习俗吗?为你们选择原谅的人跳舞;我只是提醒你还没有给我跳舞而已,这不是应该的吗?”
气压降至冰点,两个苍白的面具闪烁着寒光,芳行将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宝蓝色的眼珠如同无机质的宝石,没有丝毫温度:“我们从来没有‘为原谅之人跳舞’的习俗。”
“倒是你,先是让我们乘坐妓馆的车驾,被拆穿之后随便找了一个车夫顶罪,之后还毫无悔过之心,道歉都是你的父亲帮你完成的。”
“而现在,随便编织一个谎言,就妄图将秦先生与舞姬相提并论,还大言不惭说这是你应得的?”
“你觉得你是谁?神明都没有资格随便贬低一个人的身份,甚至我们还不是你们国家的人,是一国使节。”
“这就是稻妻的态度吗?专程邀请我们过来,就是为了羞辱我们?”
“我们抱着友好交流的态度来与贵国交流,不是来这里听你没有任何尊重的废话的。”
芳行站起身,在状况之外的里安和政昭火速回归,还有一直在看戏的慧,也一起上前,站在芳行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