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女神对自己这般信任,这般依靠,周国峰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只是,出于男人的嫉妒心,他觉得自己和梁心是青梅竹马,怎么就便宜了吴清远这么一个瘸子。想了想,他知道自己输在了颜值这一块。女人真是肤浅,颜值能有什么用呢,远不如知冷知热实在。
梁心坐车回到市里,看见吴清远的那一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上前要扑向吴清远,吴清远却一脸嫌弃避开了,让她先把最近在朗村的事情都说一遍。
梁心将村里老屋改造,赔偿款风波,村里人和娘家人对她的态度,巴拉巴拉都说了一遍。说到情绪波动的时候,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她和刘青霞打架那段没说,她不想破坏自己在吴清远心目中的形象,不想让他想象自己泼妇的一面,更不想让他知道,刘青霞告诉村里人,当初他们还是少男少女的时候就偷食了禁果。吴清远是个要脸面的人,知道了就更不愿意跟她回朗村。
吴清远听明白了,搞了半天,梁心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是要回来,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活儿干,为了得到老屋赔偿金,她辞去了小餐馆勤杂工的活儿。
吴清远的面色明显比刚才见到梁心那一刻,显得更加不悦了。半晌之后,他才发现梁心身后的跟屁虫,吴一峰没有一起回来。“一峰呢?是不愿意跟你回来了?这嫌贫爱富的狼崽子,肯定是在朗村好喝好吃好玩,不愿意回来了,养不熟的东西。”
梁心听见吴清远骂儿子,赶紧解释这次回来的目的是要接他一起回朗村,以后一家人都在朗村生活。吴清远一听梁心要带自己回她娘家,一瞬间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
过去,两人在镇上读书相识,那时候他意气风发,虽然是镇上的小混混,但是颜值超高。大家都说他长得很像香港大明星梁朝伟,他还有一件梁朝伟同款的黑色皮衣。如今,他只能坐在轮椅上,成了一名残疾人士。这样的心理落差,他无法接受,自然不愿意回到老婆娘家去丢人现眼。
另外,他最近正在找机会,让人帮忙从他这边拿走吴一峰的头发,帮他送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如果明天跟着梁心回朗村,做亲子鉴定又要一拖再拖。他现在横看竖看,吴一峰都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算算日子,一定是张学有在梁心身体里面种植的一颗种子,绝对不会是他的孩子。
他看过一篇报道,说是孩子和父亲长得不像,于是父亲偷偷带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发现孩子真的不是自己的。后来拉着老二老三也去做了个亲子鉴定,发现三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沉默了片刻,吴清远看着梁心,眼神幽怨深邃,“跟着你回朗村是不可能的,我丢不起这个人,你们娘家人既看不起你,更看不起我,他们心里只认可死去的张学有。你要是觉得租房子吃不消,这样吧,我已经拿到了残疾人证书,你把我送到收留残疾人的福利院吧!”
梁心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清远,一家人怎么能分开呢,我怎么舍得把你送进福利院?你现在这个年纪过去,一是太年轻了,二是公立的不一定收你,私立的还是要花钱。清远,我知道你要脸面,但是生存面前,脸面值几个钱?咱们回去好好养身体,我每天给你按摩双腿,说不定有医学奇迹,说不定你以后还能站起来呢!
我打算跟我妈好好学习制作嫁女饼,以后在村里开一家店,咱们家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这些日子在村里,我看出来了,政府要发展大力朗村旅游业,以后朗村旅游业搞起来了,到时候村里到处都是游客。
开一家土特产店,来来往往的游客回去都可以带上几盒嫁女饼。等咱们有钱了,我们在朗村建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我给你建个大大的院子,你可以每天在院子里面晒晒太阳、吹吹小风。咱们养一只狗,一只猫,以后咱们也是‘猫狗双全’了。等攒够了钱,我就给你安装假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装上假肢根本就看不出来你是残疾人。”
眼见吴清远一脸不为所动,梁心急急道:“清远,村里环境好,空气新鲜,蔬菜都是有机蔬菜,生活消费水平低。朗村又有发展前景,总比咱们在这里过苦日子强吧?一峰也喜欢朗村,我妈和我哥他们都喜欢一峰。清远,回去享享福,多好呀!”
吴清远心里暗暗苦笑,他们当然喜欢一峰了,一峰是张学有的种。他们喜欢张学有,自然见到一峰会心生欢喜,这就不奇怪了,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搞了半天,香火都断了。
想想这些,吴清远动摇了,梁心让他这些年替人养子,这口恶气一直憋在他的心里。他现在手里几乎没有牌了,唯一的牌,就是梁心还深爱着她。
这么一想,他觉得朗村还是有必要回去的,不回去怎么报复她,怎么折磨她?即便将来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知道吴一峰不是自己的种,他也不能放过她。对一个人最狠的报复,不是杀了她,而是一辈子活活折磨她。
他想,不如让梁心一辈子当牛做马伺候自己,让一峰一辈子顶着他的“吴”姓,等到百年之后,说不定这小子还能给他哭个几嗓子。
梁心满眼期待着吴清远能够改变心意,终于,吴清远哼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得对,跟你回去享福,挺好的。村里空气好,阳光好,回去有利于身体恢复,说不定还能有医学奇迹,我还能重新站起来。行,明天我就跟你一起回朗村,你现在赶紧把家里都收拾一下,不需要的东西都扔了吧!”
闻言,梁心激动得热泪盈眶,立刻扑进了吴清远的怀里,将这些日子在娘家、在朗村,遭受到的种种屈辱和羞辱都发泄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自顾自地发狠,等回到朗村一定好好跟着母亲学习制作嫁女饼,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混出一个人样出来。
她甚至还借用了老干妈辣椒酱的经典励志传奇,老干妈辣椒酱的创始人陶华碧49岁开始创业,并最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和财富。梁心相信自己说不定能够成为第二个陶华碧,以后提起嫁女饼,就能响亮地叫出“梁心”的名字。
村里人都说她没良心,根本不配梁心这个名字。等她以后发家致富了,她要积极捐款给贫困地区,她要自证人如其名,实打实的有良心。
而此刻,吴清远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门,耳边压根没有听进去半个字。他心想,梁心,既然你对我不离不弃,那就别怪我余生用力报复你,折磨你。你让我这些年替人养子,让我们老吴家断了香火,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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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阳开车回去路上,心口堵得郁闷,将车停在路边,跑进便利店买了一包烟。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抽烟。
他心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于是照着朋友同事的样子,像模像样抽了一口,结果呛得眼泪冒了出来。刚开始还是一滴两滴眼泪,突然看着马路对面的车,车里陈敏敏那张美丽的侧脸若隐若现,眼泪顿时哗啦啦流了下来。
路过的一对小情侣,见到梁晓阳坐在便利店门口痛哭流涕,女孩子立马同情心泛滥,从包里拿出了面巾纸递给了他。梁晓阳抬头看着这对小情侣,仿佛看到了他和陈敏敏当初在广州街头压马路的场景,心中感叹物是人非。
他从女孩手中接过面巾纸,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女孩的眼神充满了善良、纯净和担心,临走还不忘对他说了一句:“哥哥,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加油喲!”
梁晓阳用力点了点头,跟着附和了一句“加油!”。
看着这对小情侣离开后,眼泪像是失修的水龙头,根本就无法停止。他发现,离婚带来的伤痛,远比父亲发现他织毛线,用皮带狠狠抽他,还要疼得刺骨。
此刻,陈敏敏坐在车里,也是泪流满面,梨花带雨。
陈敏敏知道,她和梁晓阳离婚,不是因为不爱,而是无法忍受梁晓阳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听劝,一意孤行地织毛线。她知道织毛线是导火索,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问题,以及婆媳关系之间的种种膈应,都在加速他们离婚的养分。
她痛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考不上研究生,她痛恨自己失去了读书时候的那股精气神,不能够再心无旁骛地学习。她甚至痛恨自从生育以后,她的身材不再少女。能量场足够高的时候,她还能自我安慰自我自洽。能量场低迷时,她习惯性将一切都怪罪在婚姻上。
自从住进这个家,和婆婆朝夕相处的日子,她发现自己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宽容,越来越狭隘,越来越在意一些小小的细节,并且习惯性放大、放大、再放大。
每次和婆婆闹不愉快,她回屋看书时,一个字都无法吸收进入大脑。过去,她曾经幻想过未来的婚姻,自古以来就有婆媳不和的说法,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也与奶奶关系也不是很好。可是,她一直坚信自己可以做到,婆婆和亲妈都一视同仁对待。
然而,婚后朝夕相处下来,她发现根本就不可能,婆婆是妈,但不是亲妈,隔层肚皮就是不一样。婆婆对晓阳可以无条件地包容,甚至可以在儿子面前撒娇卖萌,但是在她面前,婆婆的言行举止里面总是透露出趾高气扬的气息,字字句句都在证明自己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此刻,陈敏敏坐在车里,看见晓阳坐在马路对面那家便利店门口抽烟。
她心中不禁感到纳闷,梁晓阳从来都不抽烟,不喝酒,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抽烟?哼哼,梁晓阳,原来你是一本书,越往后翻,才发现书的剧情并不简单,主线背后藏着千丝万缕的支线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