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兄长相反的,是沈家七郎。
她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应该喜欢他,不应该喜欢沈郦蘅。
她害怕他,讨厌他,又可怜他。
过去的她,就好像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垂眼俯瞰着匍匐在山脚下的沈郦蘅。她什么都有,家世,才学,声望。而他,只是一个不能入流的纨绔子弟。
过去的郦酥衣,是骄傲而清高的。
而如今——
她放下身段,站在一排排低劣的目光中,穿着艳丽的衣裙,等待着宾客的审视。
而宾客中的他,已位极人臣。
他似乎也在等她。
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朝她刺来。
将茶壶捧过去,她的手是抖的。
郦酥衣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他人异样的目光,已经习惯了这久居人下的生活。
直到她再遇见故人,他只坐在那,什么都不用做,就重新唤起了她所剩无几的自尊。
她可以对着苏墨寅低声下气,但她不想在沈郦蘅面前这样。
她的手指发颤,双肩也微不可查地颤抖着。郦酥衣咬着下唇,缓缓走到男人身前。
从他身上传来淡淡清香,很是冷冽,嗅之慑骨。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这是自沈郦蘅入宴以来,郦酥衣第一次与他对视。
四年的光阴,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他的眉眼更凌厉了些,眼底全然没有少时的温柔与轻狂,一双剑眉入鬓,面上青涩的稚气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英朗的硬气,和阴冷的锋芒。
沈郦蘅垂眸,什么话都没说,悄无声息地凝视着她。
细弱的光落在少女卷翘的睫羽上。
她好似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又好似,下一刻就要压抑不住、哭出声来。
他的腰身果然很凶狠。
郦酥衣被吻得哭出了泪,月光如此落在眼睑处,她有气无力地吐息着,只听见有人在耳边哑声道:
“若你敢同他说,郦酥衣,你知道下场的。”
她知道。
她已然知道。
她知道得不得了。
少女于他唇齿间,嘤咛出声。
他好似故意把控着时间,把控着自黑夜到白昼的距离。郦酥衣不知为何,明明她已如此乖顺听话了,今日的沈兰蘅却较往日还要过分。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出来,对方的举止行为之间,甚至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