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裴烁的门前,是在一年前青年收留的孩子,名为悠斗。悠斗揉着眼睛,他在隔壁听到声音后被惊醒了,甚至连木屐都没穿便急匆匆来到裴烁的房间。“老师,他是……?”悠斗似乎觉得害怕,小心挪到了裴烁身后,捏紧了青年的衣袖。暗地里却贪婪的闻着对方的气息。然后系统就看见裴烁变了脸色,他神情放松下来,有些无奈的安抚着悠斗,开口道:“他是过来寻求帮助的武士,悠斗,麻烦帮忙脱掉他的衣服吧。”悠斗露出厌恶的表情,但依旧和裴烁一起将男人搬了进去,他跪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裴烁温柔的为男人擦拭身上的血迹,用手指蘸取药膏涂抹在伤口周围,接着拿纱布缠绕。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青年舒了口气,擦擦额角的汗水,接着看向悠斗:“我要上山去。”「你是因为悠斗才决定救他的吗?」系统终于忍不住问道。裴烁态度冷淡:「我不可能让一个孩子看见尸体吧。」木屐陷入潮湿的泥土中,雨落在身上顺着斗笠向下形成水柱,裴烁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但他并没有表露任何负面情绪,只是温和又平静的上山,一步一步。直到又去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是你!你又过来采药吗?”一个男人兴奋的从一旁跑出来,那些雨水穿透了他的身体,就像幽灵一样带着透明,但身体上却散发微弱莹莹的绿光,他站在裴烁面前看着青年又一次无视,穿过自己的身体。男人眨眨眼,一步不停的跟在裴烁身边说:“我知道你能看见我,你是唯一能看见我的人类。和我说说话吧善良的药师先生。”裴烁充耳不闻,每次走到这里总会遇见这个地缚灵。他似乎被这座山诅咒了,没办法离开,只能一年又一年孤独又寂寞的待在那块土地上,看着草木生长、动物奔跑,偶尔他会遇见生活在山野里的精怪,但地缚灵并不明□□怪的语言。孤独、寂寞,他感觉自己快消亡了,一直到裴烁来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青年眼底的怔愣,也就是那一点点犹豫让地缚灵知道这个青年能看见他,能听见他。所以他会尽力吸引裴烁的注意,想缓解内心的空-虚与痛苦。他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从来到这座山到现在,他就只有裴烁这一个希望。“你要采药吗?我可以告诉你每一棵草药的位置,你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甚至可以送到你眼前,只要你和我说说话,怎么样?”地缚灵在耳旁叽叽喳喳,驱散了清晨上山的寒意,“今天雨很大,或许你不该上山的。”很快,裴烁注意到雨不再垂落到身上,抬头后才发现那棵大树正用繁茂的枝叶为他挡雨。在他向前走的每一步,上方的树叶都尽力组成密不透风的雨伞,抵挡雨水的冲刷。“怎么样?”地缚灵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想邀功,但裴烁依旧神情平淡,仿佛并不清楚缘由。地缚灵一下子低落下去,就连绿光都黯淡了不少,不过没一会儿他就重振旗鼓,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游树,你觉得好听吗?”“有时候我觉得可能自己就是一棵树生成的灵,因为我能读懂他们,我能透过他们的眼睛去看到天地万物,它们与我共生。”“很奇怪对吧?”游树挠了挠脸颊,“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裴烁完全不受影响的继续前进,他觉得有趣。下一秒,他却踩到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失去了平衡,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一株藤蔓迅速又温柔的缠绕在了裴烁的腰上,将青年稳稳扶住。“真是让人不放心!”游树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要看好脚下的路啊,药师先生。”说完,那株藤蔓便松开慢慢的回到原处。
“谢谢。”裴烁的声音很低,低到游树几乎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睁大双眼看着青年精致的面庞,指了指自己:“你在对我说吗?”他还以为裴烁要无视到底。接着他就看见年轻的药师轻轻点头:“谢谢你,游树。”请救救我吧,神明大人。游树一瞬间觉得自己空-虚的灵魂被再次注满,向来话痨的地缚灵此刻却一句话讲说不出来,他只是看着裴烁,看着对方眼里倒映着的虚无。原来我在他的眼里是真实存在的啊。游树缓慢又僵硬的眨眨眼,接着他便羞愧的消失在裴烁眼前。裴烁轻笑一声,头顶的树冠并没有散开,依旧完整的笼罩着,他说:“我叫裴烁。”——————男人从高烧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茫然的看着天花板,旁边的蜡烛燃烧映照着一片黑色的影子,他微微偏头看着那个坐在烛台边看书的青年,黑色的长发柔润的垂下,白皙的脸上生出几分困倦,他穿着白色的浴衣,露出一片细嫩的肌肤。男人慌乱的回过神,他猛地咳嗽起来。“你醒了?”裴烁合上书瞟了一眼男人,将熬好的药端了过去,“喝了吧,这是解毒-药。”“毒?”男人的记忆一片空白,他什么都记不清了,愣愣的看着漂亮的如同神灵般的青年,呢喃道:“我死了吗?”“你还活着。”裴烁勾起嘴角。男人的睫毛轻颤,将苦涩无比的药一饮而尽,接着便继续看向裴烁:“我为什么会中毒?”裴烁笑了笑:“不清楚,或许是你辜负了某位妖怪,她想要给你一点惩罚。”男人皱紧眉头,对青年的调侃沉默以对。但很快,他就重新将视线放在裴烁身上:“你是药师?叫什么名字?”“裴烁。”青年神情温柔,“你呢?”男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摇头:“我不记得了。”“唔,可能是毒的副作用,过段时间就好了。”裴烁思索着。“我……能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吗?”在沉默中,男人开口了,英俊粗旷的脸上满是疲惫,他的眼尾下垂眉毛却挑起,不苟言笑的脸上写满沧桑。他似乎有些担心青年的拒绝,继续道:“我可以为你做事。”裴烁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男人强壮的身体,他赤-裸的上半身饱满有力,散发热气。发达的胸肌上生出细密的汗水,顺着皮肤从腹肌的沟壑处往下。青年问:“做什么事?”依靠生活的本能,男人说:“除妖、杀人,只要你想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裴烁轻笑着摇头:“我不需要这些。”男人皱眉,原本严肃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凶狠,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更多的价值。“好好养伤吧,不知名先生。这段时间我不会驱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