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医院大门,新初找了个回办公室拿材料的借口,又回了医院,他想了解清楚,母亲的手术到底能不能做?
“你们病人家属要求做,我们当然可以做,只是……”
“只是什么?”
“手术做了,这病情也不能彻底解决,还有……”
“还有什么?你能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完啊!”着急的新初满脸的不耐烦。
“只是你妈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极有可能就倒在手术台上。就是下了手术台,也不过就一两年的时间。”那医生把眼镜取下来,用药棉慢慢地擦拭了几下,淡淡地说道。
“那不做手术呢?”
“如果保守治疗的话,先用西药把病情控制住,然后再用中药调理,中西结合,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可能?可能是什么意思?”。新初很不满意医生对生命的态度。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病人,生就是生,死就是死,能活多久就是多久。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你怎么能对一个人的生死如此地不严肃,怎么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表达方式呢?
“可能就是……有可能是一两年,也有可能是两三年,还有可能一年不到。这个不能确定,具体要取决于患者本人对这个病的态度。主要是病情发现得太晚了,你们怎么不早带病人来做检查呢?你们平时没有做过体检?”
“体检?什么体检?你们做过体检?人都要做体检吗?”
“每个人每一年都应该做一次体检,有病才能早发现,及时治疗。”
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早带母亲来检查过呢?自己全家人也没有体检过啊!新初满心悔意,他刚才还在埋怨医生对生命太冷漠太无情了呢,原来,对生命真正冷漠无情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新初回到家时,母亲刚好把饭菜端上桌。小石头就跑了过来,大声喊道:“爸爸回来啰!吃饭啰!吃饭啰!”
新初一脸愧疚,感觉在这个家里,自己就是那个衣伸手,饭来张口的只知道吃的人!
他拖着疲惫的步子缓缓地走进卧室,小融早已把他刚才从旧衣柜里取出来扔在床上的衣物方方正正齐齐整整地收拾完毕,脸上却没有买了新衣柜的喜悦,她问:“你真把衣柜买回来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钱?”
新初就把稿费的事给小融说了,又摸出那个牛皮信封道:“这是剩下的两千块钱!”
要是在往日,小融收到这两千块钱,是新初靠自己的笔杆子挣来的,而不是打麻将赢的钱,她一定会兴奋地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大地拥抱,然后开始闭上眼睛,幸福地憧憬着一家人美好的未来。可是,婆婆病了,而且是大病,只能自己咬牙医还不能跟婆婆说更不能在嘴上埋怨的大病。
“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把什么衣柜嘛?医生说了,你妈的病,就是不住院,一年下来也得一两万呢!我们哪里去找那么多的钱?”小融只能埋怨新初了。
“我买衣柜时,也不知道妈病了要用这么多的钱啊?你也别着急,先吃饭,钱的事下来慢慢想办法,再说,这钱也不是一下就要这么多!”
新初嘴上虽然这想说,心里却更着急,就开始后悔先前的那个决定来。早知道是这样,那两万块钱的稿费,自己就不给他们分了,即或是要分,也不能跟领导对半开,而是四六开,这样至少还可以多分一千块钱。对于母亲的一两万块钱的医药费,这一千块钱虽然抵不了多大作用,但毕竟也是一大千啊!
罗主任不是说吴局长那一份他可能不会要吗?他不要,罗主任说就要给我送回来。如果罗主任真的给送回来,自己再也不能剩下的三个人平分了。送回来就送回来吧!稿子是自己写的,自己应该得的。还有,我母亲病重,正需要钱呢!
新初心里真的很着急,嘴里嚼着藤藤菜的时候,心里都惦记着吴局长那六千块钱到底会不会退回来。但再着急,他也不会去问罗主任,好几次把手机摸出来,号码都拨按完了,就是没有拨出去。终于,一个星期过去了,新初在县委机关大院的亭子边碰到了前来交材料的罗主任。罗主任见了新初,似乎就想起了稿费的事情,他说:“王科长,我幸好听了你的,稿费拿回去,吴局长收下了,他很高兴!”
新初心里有一种莫大的失落,但很快就被他强装出来的笑脸掩饰住了,说:“吴局长收下了就好,收下了就好!”
“吴局长还说,‘新初这小子不错,今后局里的稿子都找他写’!”
“那好啊!罗主任今后有事就多吩咐!”
“我哪敢吩咐?是请你,王科长,你有事多吩咐才是!”
你不要说,还真有事,但不是吩咐,是请,是商量。经罗主任这么一提醒,新初就想起这大年将近,拜年广告的事,可以跟罗主任商量商量。不过像这样的事,新初是真说不出口的,又特别是没有特殊关系的人面前。以前,他也是请欧琳琳帮忙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从不求人的新初在欧琳琳面前把这种自己难以启齿的话总是说得那样自然而然。可是,欧琳琳到离开宕渠了,他再也不好意思在电话上请她帮这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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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主任……麻烦你回去跟……跟吴局长说说看,年终的拜年广告,你们还做不做,做的话……就联系我。”新初说话虽然有些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倒也把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