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谢明霁的生母。
自魏皇后崩逝后,钦文帝未立新后,故宫中位分至高者乃臻淑妃,执掌六宫之权亦在其手。
“棣棠不知是淑妃娘娘,适才礼数或有不周之处,祈娘娘海涵。”姜棣棠忙又起身,复向顾晴臻行跪拜之礼。
“无需拘礼,本宫此处素不重繁文缛节,”顾晴臻伸臂扶她,眉宇间流露出温和之意,“淑妃之称,不过虚名耳。你既为太后义孙女,又为陛下亲封之县主,自当与其他公主皇子等同视之。唤本宫为臻娘娘便是,可否?”
姜棣棠心内暗惊,不解顾晴臻的用意。
她只是个亡了家还寄人篱下的女儿,纵得太后之恩典,众人亦知其地位之卑微。然顾晴臻竟肯自降身份以抬高她姜棣棠的地位,姜棣棠心内更多的是未知之惧。
此宫中之人,能至今日之境者,所行所为皆有所图。
然她终不能拂逆顾晴臻之意,遂颔首应之。
“见你气色尚佳,料其身体恢复无虞,本宫心也稍安。念及太后娘娘必不轻慢于你之衣食起居,然若有所需之物,或婢仆有冒犯之处,皆可告于本宫。”顾晴臻瞧出了她的拘谨不安之状,略作思索,终未多言。“本宫忽忆及,下月中旬宫中将设百花宴,若你无事,可来共襄盛举。”
姜棣棠默然而应,二人静立片刻,终是顾晴臻先启言,言其微感疲乏。携婢子渐行渐远后,姜棣棠才缓缓离开望月亭。
百花宴……
姜棣棠摇头叹息,她素性不喜喧嚣。
毕竟从小就是清静大的。
四月十二日。
春光不惮颜如玉,怠慢炎风刁似燃。
晨起雾散,孟夏稍燥,光影落窗几缕,铜镜之前,有少女婉约,正描眉施红妆。静影散散,发髻轻绾,珠钗摇曳,粉扑双颊,如玉生香。
柳腰微展鸣金佩,莲步轻移动玉肢。
姜棣棠终应顾晴臻之邀,以赴百花宴。
原因无他,不过是近日方知此宴非唯赏百花尝百花而已,亦是旨在邀三品及以上大臣之女眷入宫游玩小住,名曰共庆春来,实则为选秀。
乃为诸皇子择家世、容貌、才情皆上乘之皇子妃。
其间……
恐不乏太子妃之选也。
然太后嫌闹,又说净是些小姑娘的聚会,若是她这个老婆子在,恐怕也叫她们玩不尽兴。
遂仅与顾晴臻知会了声,又遣了几个长秋宫的嬷嬷太监细心照料着姜棣棠,免得她磕了碰了,其他的也就随她去。
及姜棣棠至宫后苑时,莺莺燕燕已围了一群。
有人见了姜棣棠,却未见其傍之长者,一时间拿不准她是谁家姑娘,只默默看着她,瞧清她这副架势后,亦仅点头以示意。
本就不熟络,若姜棣棠为哪位贵人所瞩皇子之妃候选,则她们更为角逐之敌也。
“漂亮姐姐!”一侧贵女环伺之谢辞因,瞥见姜棣棠,犹见救命之稻草。遂觅隙而出,疾奔向姜棣棠,直直扑在她身上。
姜棣棠揽住谢辞因,欲语之时,见谢辞因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其态可爱又憋屈,引得姜棣棠忍俊不禁,笑声盈盈。
“漂亮姐姐,帮我撵走她们,我可以许诺你一个愿望!”谢辞因见其静然不动,仅掩帕而笑,遂又急附其身侧低语。
“一个愿望啊——”姜棣棠微愣,语声悠扬,似在权衡谢辞因所提之交易是否值得。
“两愿,两愿可否?”谢辞因低声细语,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在姜棣棠面前晃,“我母妃素性慵懒,今日又不与我同行,惟命我往臻娘娘处游玩。然途中,我嫌侍女们繁扰,遂丢下她们独自行来,不期臻娘娘亦不在此。本欲往昭纯宫寻之,未行两步,便遭此群人所阻,好不容易才盼得你来。”
“既如此,我愿伴公主往寻臻娘娘,如何?”
姜棣棠牵起正在发牢骚的谢辞因远离喧嚣,她身后的一众随从连忙跟上,避去众女窥探之目。
“敢问公主殿下,你母妃是?”姜棣棠领着谢辞因走了一段路,见着离人群远了些才佯装不经意开口询问。
“你竟然不知道我母妃!”谢辞因闻姜棣棠之言,亦是一愣,旋即满面疑惑地视之,然后笑了出声,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漂亮姐姐,你竟然不识得我母妃!”
“我母妃乃虞明宛,父皇之贤妃,亦臻娘娘昔日闺中密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