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叙!”她哭喊了一声,伸手捧着他的脸。
他看起来脆弱极了,被她唤醒微微睁开眼,动了动唇似乎想笑一笑安抚她,唇角还没上扬,眉头就皱起来,低低的□□了一声,又昏死过去。
她跑出门,想去叫人,却不知道喊谁来,她从没走出过这个大宅子,面具人也消失了,她站在空阔的院子里,四顾茫然,急得哭出了声。
门廊恍然出现一个人影,正往这边赶来,是季先生。
她不知道季先生的来路,估摸着也是位厉害的神仙,最近一段时间总找阿叙说事,他一来阿叙就不让她待在书房里。
季先生看见她在院子里呆立着,面上挂着没抹去的泪珠,神色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急匆匆地往屋里走。
她本想跟着进去,却见季先生手一挥,把门重重地关上。她就坐在屋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撑着脑袋,门里边隐约传来阿叙很低很低的声音,以及季先生隐忍的争吵声。
她静静地坐着,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方世界的外来人。
过了许久,门打开,季先生走出来看了她一眼,又停住脚步,回头冲房门里道:“月婪被天罚以后,这几百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有能力飞升仙道、改变月婪命运的,你撑不了多久,难道要濒临羽化才动手吗?!”说罢,季先生转头愤然离去。
季先生的语气有些可怕,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匆匆跑进屋子里。
阿叙又坐回了桌案前,方才未完成的文书被他放在了一边,现在正翻看着一本又厚又破烂的古籍。
“阿叙。。。”她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踌躇地站在原地。
阿叙转头看着她,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我没事了,不过法术暂时不能用,那些果子等几天再送出去吧。”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的身体是怎么了,想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好,又想问他把自己接到这方世界是不是为了。。。。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问出口,像个缩头乌龟,转身逃走了。
阿叙低头看着古籍,古老的文字透露着冰冷的残忍。
雪珍果还是没能送出去。阿叙的身体稍微好些的时候,捏着她的脸左看右看,问她是不是不高兴,她当然否认,阿叙看了她一会儿,说要带她出去玩。
她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因为阿叙曾说外面很危险,一向不让她出去。
这幅样子又把阿叙逗笑了。
两人下了山,山脚处起了很大的雾气,伸手看不见五指,阿叙拉着她,起手念诀,地上很快闪烁起光芒,雾气瞬间消散。她回过头,只见原本的青石板阶梯忽然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密林子。
“这是月婪的仙阵,”阿叙解释道,“月婪族早年还与三界互通的时候,很多妄求成仙的修道人和妖怪会拿月婪族来炼丹求道,我们的祖先为了保护族人,修行了特殊的仙阵与世隔绝。”
“月婪的仙阵很厉害,神族都解不开。”阿叙看她很配合的露出一副十分惊叹的模样,又忍不住笑出声,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人一路走到闹市区,许久没来人间,她有些怯怯的,双手紧紧地拉着阿叙的衣角,阿叙看她害怕,就伸手紧紧拉住她。
她左右张望着,看着来往路过的行人,街边摊贩,店里忙活的伙计,他们的言谈举止、神态表情、穿衣打扮,是似曾相识又绝然陌生的。
“小妖怪,你是八百年没见过凡人了么,把人脸上都盯出窟窿了。”阿叙两指捏出她的脸颊。
她双唇被挤到拱起来,嘟嘟囔囔地抗议:“我好久好久没回来,当然、当然不熟悉。”
她这幅样子看得阿叙心里微动,亲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放开了她。
阿叙带她来到一家饭馆,点了几个招牌菜。她撑着头,听着周围的客人或是高谈阔论,或是闲唠家常,很热闹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觉得鼻子发酸。
“鲜汤芸豆蹄花来咯——”
她咬了几口炖得软烂的嫩肉,许久没吃到这般烟火气了,忽的又想起了乐水村,不是富贵村子,婶娘家一年也就吃几回肉。
“好吃么?”阿叙问她。
她点点头:“你不吃吗?”,随即又反应过来,“啊,你是神仙,应该不会吃这些。”
阿叙这会儿脸上没了笑意,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吃,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绣花袋子递给她,她接过来看了一眼,里边是一把碎银,底下还有几个大金坨子。
“我去花市上买点种子,你先吃着。”阿叙说完起身离开了。
她环顾四周,虽说初回人间的不适感已经没有了,但一个人坐在这偌大的酒楼里难免有些怯生,但一想到阿叙就在这里,心里那点怯生又被压了下去。
吃饱喝足,她带了几个卤鸡腿和卤牛肉,想着回去带给长生尝尝鲜。长生近日里不常来找她玩,听说他功课很好,有望精进,最近正加紧修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