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再快一点!
腿部肌肉渐渐紧绷麻木,一道道宫门犹如心中魔障,被她狠狠踏碎在脚下。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沈黛疯一般奔至西宫,远远已望见晟使们的身影。
“站住,何人擅闯西宫!”
距西宫宫门不过几丈之遥,沈黛却被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下,刀剑架上她脖颈,将她手中油纸伞“啪”一声打落。
扑面而来的雨水灌入她口鼻,沈黛无暇顾及,高声道:“吾乃晟国使者,有要事求见奚公子,尔等速速让开!”
侍卫们不为所动,“迦月公主仪仗在此,纵是晟国使者也不得放肆!”
雨声中传来细微的银铃声,沈黛回头,见玉辇徐行,宝盖之下,一银衣女子端坐,眉心点染凤鸟花钿,在灰蒙蒙的天地间中如牡丹初绽。
“叱莲神使?”
迦月扶望向轿辇下的沈黛,蹙眉沉思,似乎想起了她的身份。
沈黛心急如焚,“公主,在下宋觅,晟国使者,现下晟使正逼宫质问奚公子,还请公主放行!”
“与众使交涉,朝堂辩驳,乃本公主分内事,神使大人该好好待在祭司台,不该插手朝堂之事。”
一想起祀神礼那日的屈辱,迦月扶便恨不得将这个所谓的神使就地处死。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对一个小小画师生出如此大的敌意,仿佛她偷了自己的重要之物。
“你们,还不将神使大人带走?”
迦月扶一声令下,侍卫们登时上前要将她带走,堪堪被一道声音喝住。
“公主,刀下留人!”
远处,罗察疾步而来,迦月扶看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
此时,徐御章正与乌椤奚对峙,眉宇隐含怒气。
“奚公子此话何意,老夫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乌椤奚居高临下,语气从容沉稳,“本公子意已决,晟使们当遍访楚地,观风问俗,体察民情,或乘舟涉水察水利,或登山入村访农桑,或入市游学观商,为期三月。三月后,诸位各陈治国之策,本公子当以策论之高下评定诸使官职。”
“荒唐!从未听过授官前还要如此大费周章,依老夫看,此言不过又是你们楚人的拖延之辞!”
众使纷纷附和,群起而攻之,恰在此时,有一道声音穿破层层雨雾而来。
“诸位且慢——”
众人纷纷回头,望向声音来处,见一青衣书生立于雨中,身上衣衫被刀划破,殷红的血痕在青衫上一点点晕染开,如水墨红梅。
来人满身狼狈,然那双眉眼,风骨烈烈,决绝如斯。
众使议论纷纷,竟不自觉让出两条道来,冯秉才几人认出沈黛,想上前阻拦,竟被那凌冽气场逼退,迟迟难以迈出一步。
沈黛朝乌椤奚跪拜,一字一句道:“臣宋觅,愿深入楚地,为楚人谋治国之策!”
徐御章怒视沈黛,“宋清安,你区区一个市井画师,有什么资格代表我大晟,代表众晟使表态!”
沈黛直直望向他,面上毫无惧色,“在下听闻,南楚官制齐全而政令难行,通商多年而交易不和,良田千顷而农桑无利,氏族盘根错节,民拥银矿而贫,私占成风,府库无存。吾等千里迢迢入楚,非为高官厚禄,当为楚人各展其才。”
“奚公子此举,一位封官公允,二为晟楚之好,三为黎民苍生。臣当誓死效忠公子,此生不负!”
雨势渐小,层云散开,沈黛望向宫阶上的男子,唇角绽出笑意。
乌椤奚,这是我的誓言,亦是我的承诺。
我一定会完成你的考验。
我一定会,将明学典籍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