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屋实在逼仄,只能容下两张床板,在中间留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江小公子估计一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小的卧室,眼珠子咕噜一转:“……不用,我有。而且方才风绪也给了些。”
同是醉仙楼的小侍,风绪给的药自然称不上名贵,只是普普通通的跌打损伤膏。
江星燃沉默一会儿,突然道:“风绪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和我一起坐在你身边的那个。”
秦萝点点头。
“我之前挺讨厌他的,但是――”
他嚣张肆意惯了,讲不出多么正经严肃的话,说到一半就闭上嘴,右腿凭空蹬了蹬。
那天夜里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风绪,满身茶香,目光总围着女人转,好像离开女人便活不下去似的,一点也没有大丈夫气概。
这和小少爷从小受到的教育差之千里,江星燃看他不起,然而受伤以后,却是风绪给了他药膏。
江星燃那时问他:“你难道不想从这儿出去吗?要么种田,要么做点小本生意,不管哪个地方,都要好过醉仙楼吧。”
风绪只看着他笑:“我没田没地也没本金,卖身契还握在老板手里,除了醉仙楼,还能去哪儿?你莫要胡思乱想,赶紧擦完药,待会儿还要上工。”
若是以往,他定是瞧不起这种人。
可如今自己也落入相同的境遇,男孩才恍恍惚惚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来拥有取之不尽的家财、以及对子女娇宠放任的父母双亲。
在御龙城这种极度不公平的大背景下,男子生来便不受待见,今后走的每一步路亦是举步维艰。
尤其像风绪这种摸爬滚打在最底层的少年,偏见与穷困宛如囚笼,将他围堵得走投无路。
他唯一的优势只剩下容貌,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出卖自尊与骄傲,一遍遍讨好不同的女人。
江星燃头一回开始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
他曾经不可一世,总觉得自己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如今怔怔想来,却也是沾了家族的光。
倘若生在这样一个犹如泥泞的环境里,他能做到的事情,或许还不如风绪。
在最初的时候,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说,”江小少爷叹了口气,“为什么人一生下来,就得分个高低贵贱呢。”
秦萝身边的谢寻非长睫轻颤,不动声色看了眼怀中由魔气化成的长剑。
江星燃说罢觉得这个话题太过严肃,又瘪着嘴蹬了蹬腿:“我也想参加问剑大会啊。要是真比起来,我不会比擂台上那些女人差。”
醉仙楼事务繁杂,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江星燃上工的时候。
秦萝将今日在城主府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于他,等后者骂骂咧咧下床起身,向他道别回了府中。
今天的擂台消耗了太多灵力,小朋友丹田空空,回府便舒舒服服扑进床,抱着被子打了好几个滚。
“我今日巡视一番,发觉这地方的人修为都很低。”
伏魔录如同老妈妈一般贴心:“和你对战的那丫头算是个中翘楚,你打败了她,之后应当不会再有任何难缠的对手。”
它说着默了默,忽然多出几分兴致:“不过话说回来,若你真能闯进问剑大会前三甲,得到进入禁地的机会后,一定要去试一试拔剑。”
秦萝把脸颊从枕头里探出来,因为方才一顿翻滚,黑发蓬松松散在耳边,皮肤则染了浅浅的红:“可我不是剑修呀。”
“笨。虽然潜渊剑和你不相配,但你不要忘了,禁地之中还有个神龙残魂。”
伏魔录敲了敲她识海:“潜渊剑和龙魂是彼此分开的,就算你不是剑修,也并不影响与神龙之间的感应。万一你能同它看对眼,到时候神光一现、神龙降世,说不定就把幻境给破了。”
可神龙也没理由看上她啊。
秦萝轻轻翻了个身,认真思考:千百年来有无数人来过这里,每个人都想要唤醒龙灵,可一个又一个修士来了又去,始终没人能把幻境解开。
她年纪小,修为不高,无论是寻仙问道的大道理,还是济世救人降妖除魔的决心,都远远没有钻研通透,比不上其中的不少人。
“而且龙魂易散,如果运气再好一些,或许还能让神龙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