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青与赵予对视,没从对方眼中探出什么意思,这就是让他自己做决定,于是他又道:“你不是他们的人?为何一定要离开?”
这个问题问住了柯辛穆,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只是想先逃离那个阴暗、压抑的地方。
“我听师父说过一句话——世道纷扰,有人夙愿终成、有人执念如影,而我,为无为而求罢了,”柯辛穆释怀道,“你放心,在履行完我的承诺之前,我绝不会死的。”
杨潮青叹了口气,道:“这个到时候再说。”
柯辛穆终于看到了那么些希望,还欲说什么,却被赵予抬手打断:“停,我也走了,柯辛穆,你跟我走,潮青,照顾好自己。”
杨潮青“嗯”了声,目送他们离去,而后朝陈松清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顺其意,方可。”陈松清道。
杨潮青:“……”
残阳如血,夜色逐渐吞没了天边的落日,天地渐归沉寂。
杨潮青在这万物归寂中,等待着鹰士众的到来,陈松清则找了本书看,确切来说应该是一份“突破思想行动”的报告,其中详细记录了事件的起因、经过及结果。
三世纪以前,也就是二七四二年间,科学界就“探索方向及其方式”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基本确定三个论点,一是物质资源的产业分配,二是技术人才集合调配方案,三是研究项目新型审批模式。
整篇看下来,与其说是“突破思想行动”,倒不如说是“行为倒退行动”,加上整理者通篇的唯心主义理论,简直无比荒唐可笑。
“‘现构世界’是一个什么概念?”陈松清没忍住问道。
杨潮青示意他将资料递给自己,然后快速浏览了一遍,而后道:“现构世界目前应该还是个假设,人类的科技水平还远达不到它所需的最低标准值,以前你去过的钱塘江试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很快就荒废了,就是这个原因,耗能量庞大,可持续时间短,也撑不起人类的大规模意识迁移。”
话说到一半,杨潮青看向他,就像在教学生似的,他兴致一来,接着滔滔不绝:“一开始,人类不甘于他们所创造的文明就此陨落,大概是那个阶段的他们也察觉到了罢,地球就像被什么附体了似的性情大变,各种地震、海啸、沙尘暴,应接不暇,那个时候可以说是人类的至暗时刻,就像海浪一拍上岸,卷起一切不可与之抵抗的事物,再这样浩浩荡荡地离开,甚至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不曾发出,这当然比几世纪以前频发的病痛可怕,一场天灾,发生在哪里,哪里就没了,庄稼被狂风切得七零八落,房屋塌成碎石,那些地方的亡魂还是安静的,没有太多的愤怨,只有沉寂,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笑;后来为了防止人类文明就这样悲催的死去,现构世界理论就横空出世了,它不是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出自一群神秘的‘他们’,并且‘他们’还使用人类科学证明了理论的可行性,不过人类准备了两百多年,却还是没能突破‘时间维度’的限制,所以现构世界最后的构建就是你所去的钱塘江;‘突破思想行动’也曾提出了‘星际迁移计划’,却被大部分极端现实主义者否决,究其根据,航空项目的实施除了浪费资源以外,根本毫无用处,此后,人类就分出了百分之八十的人力物力,全力支持现构世界的构建,这是个深刻的概念,关于意识……”
杨潮青放缓了语速,示意陈松清别动,随后他扶住椅子起身走近了陈松清,注视着他的眼睛,并抬手抵在了他的颧骨处,微微将整个视角向上抬了些。
“怎么?”陈松清问,没觉得此举有任何不妥,只是难为情,导致双眸失焦,看不清眼前人。
杨潮青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似的,拇指在他的眼角处摩挲了片刻,道:“本以为鹰士众不屑于运用高科技来接近我们,没想到就连虹膜都被他们利用了。”
说罢,杨潮青松开手,走到窗柩前,望向了鹰士众所在的木屋,复又道:“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视线有一些奇怪?”
“没有。”陈松清如是答,活动了一下双眼。
“那我们一起走罢,”杨潮青看了会他,“看来他们是想请君入瓮了。”
--------------------
求评论呀
伏雨朝寒愁不胜(七)
月的清辉悬挂于天际,被映衬得暗淡的天幕,默然成了浅褐色木屋的背景,亮色之中的屋子,忽然变得肃穆了。
陈松清恍惚间心绪都跟着杨潮青走了,一时间,他似乎回忆起了以往的故事,那是很久的曾经,被时间冲刷的已经格外模糊了,剩下的无法赋之于名的愧疚涌上心头,这只是对杨潮青的,这样的愧疚感推动着他顺从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