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刘景浊手提一壶酒,对月独酌。
万一,只是万一,我刘景浊做不到大家期待的那么好,再努力也不行,那这些清溪阁故人,会不会很失望?
还有,万一,万一我要是死了,那大家是不是都没了希望?
袖中窜出来一个小脑袋,左顾右盼一番,发现没人之后,小家伙嗖一声跳了出来,在刘景浊身上蹭个不停。
刘景浊摊开手,小灵犀一个跳跃便到了掌心,伸出舌头舔个没完没了的。
刘景浊微笑道:“你这小家伙,半点儿不认生啊?”
……
次日清晨,刘景浊领着白小豆诵读《仓颉篇》,门口有个女子便一直等着,等到诵读声音停下,她才抬手敲了敲门。
昨天夜里,林沁想了一夜,终究是觉得自个儿做的不对,想来正式道歉。
刘景浊拉开门,林沁顿时有些局促,埋着头想了许久才想好了一句话。
“刘公子,我要回绿湖山了,我昨天夜里想了一晚上,觉得该来与公子说声抱歉的,我不该自以为是的去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用以分担我的祸事,对不起。”
刘景浊轻声道:“对我来说,你比楚螈更坏的,我之所以不找你的麻烦,不是因为你有难言之隐,而是因为你在渡船上,真心实意说过一句算了。你转变之快,是因为我太过强硬,以你的聪明,猜到了我是不惧他楚螈吧?我不喜欢的是这种没用到点子上的聪明。”
其实以林沁的聪明才智,是完全可以想到另外一种法子的,可她偏偏要拉上毫不相干的人。
林沁埋着头,泪水打旋儿,“是我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刘景浊开口道:“对我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该出的气我已经出了。只不过,看在你心眼儿不是太坏的份儿上,我劝你一句,与人交往,特别是有求于人或是与朋友之间,多些真诚。”
林沁扯了扯眼泪,点点头,轻声道:“多谢刘公子教诲,我会试着改的。”
关好门,刘景浊转身回去,白小豆趴在一张小马扎上正抄写东西呢。
见师傅走来,小丫头小声道:“师傅,我觉得这个姐姐不坏的。”
刘景浊笑问道:“为什么?”
白小豆笑嘻嘻道:“昨个儿在湖边上,我感觉这个姐姐好像心里住着一个人,她想保护那个人。”
刘景浊瞬身出门,拦在了林沁面前。
“可能我话有些重了,所以我想再跟你说几句话。”
“林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会碰到几个过不去的坎儿的,想要护着自个儿在意的人,很好,但有些事是做不得的。就如同在一个大灾之年,你快要饿死了,可你能去偷一个半大孩子手中仅剩的一把米吗?”
其实退一万步说,哪怕偷的是富人家的米,可偷米人知不知道这些粮食够这家富人吃几天的?
刘景浊微笑道:“希望再见面时,林姑娘会是个为他人着想的人。”
瞬身返回了然小筑,白小豆咧嘴一笑,开口道:“师傅为什么愿意对一个不太喜欢的人去说安慰的话?”
这丫头,也真是聪明。
刘景浊笑着说道:“有些人走上了岔路,再继续走就掉下山崖了,我只是试着劝一劝,人家听不听我可就不管了。”
……
快到晌午时,白小豆被潭涂带去玩儿了,刘景浊则是改换面容,往红树城走去。
朦胧台是万万去不得的,可来都来了,就算是没有与楚剑云约定的事儿,也起码要逛一圈儿红树城嘛!
这满城红树可不是枫树,瞧着是公孙树的模样,树叶却偏偏是红的,如此怪异,刘景浊也是头一次见。
入城处是座水门,进城得乘舟入内,不过这条只三丈余宽的小河,水极清,丈许深的河底竟是能一眼窥得底。
进城之人,每人需要缴纳十枚半两钱,然后才能搭乘小舟进城。
穿过城门之后,一条笔直河道映入眼帘,左右河堤是一排整整齐齐的红叶公孙树,河水倒映红树,宛如身在画中。
应该带着白小豆一起来的,赶明儿让潭涂带着她来吧,自己要是带着白小豆,那变换身形面容,就没什么意思了。
小舟靠岸,前方河道水浅,不许泛舟,刘景浊也只好下船,沿着河岸往前走去。
大致逛了一段儿,刘景浊感叹不已,心说这不就是一副活脱脱的碧水红树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