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将军府的牛车,若是丢了,他可担待不起,穆兮窈也知此事要紧,忙道:“方大哥快去吧,我和岁岁在这厢等你。”
方成点点头,着急忙慌返回去看车。
穆兮窈牵着岁岁等在原地,天色渐晚,华灯愈发璀璨,出来看灯的百姓也愈发多了,小小的一条道上,一时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母女二人虽是挨着路边,可无奈还是遭了殃及,眼见岁岁险些被带入人群,穆兮窈忙将手中的花枝搁在一旁,将岁岁抱了起来。
然抱起来的一刻,流动的人群中,也不知谁被推挤出来,从背后重重撞了她一下,穆兮窈一个身子不稳,向前扑倒去,忙下意识牢牢护住怀中的岁岁。
正当她试图去抓一旁的树干时,却被一只遒劲有力的臂膀缠住她纤细的腰肢,一下将她勾了去,后背旋即贴在了一个宽阔坚实的胸膛上。
她抬起脑袋侧首看去,便见一副宽大的斗笠将男人的面容覆于阴影之下。
穆兮窈凝视片刻,“侯爷?”
岁岁亦认了出来,当即冲林铎伸出手去,“大黑叔叔。”
林铎默默将穆兮窈怀中的岁岁抱起,淡淡朝前头看了一眼,“此处拥挤,恐不宜待着,走过这一段,有一条河,那处当是宽阔许多。”
言罢,他看向穆兮窈,“走吧。”
听着他这不容置疑的语气,穆兮窈朱唇微张,露出几分为难,毕竟她和岁岁还在等方成,若就这般走了,方成回来寻不着她们怕是不好,但就像这安南侯说的,此处拥挤得厉害,不可再继续待着。
她思忖片刻,道了句“侯爷稍等”,同一旁摊肆上的小贩道了几句,让他若见着方成,就告诉他,她们母女二人往前头去了。
留了话,穆兮窈这才安了心,然余光瞥见那一把梅花,却是面露迟疑。
她思忖片刻,到底有些舍不得丢在这儿,毕竟这花尚且娇艳着呢,可不待她伸出手,却有一只大掌飞快地抓起那把花枝,随手丢给路过的一对男女,道了句“赠予你们了”,便抱着岁岁阔步往前头去。
穆兮窈赶忙跟上,就听得男人头也不回道:“这些花枝碍事,你带着孩子终究不便。”
这话说得倒也是了,然穆兮窈仍是颇有些惋惜地回首看了一眼,她是极喜欢花的,从前在荆县的时候,她阿娘就在院子里栽了一棵粉梅,她阿娘故去后,她便年年靠着那花思念母亲,直到八岁时,主母刘氏以方士言此树不吉,有碍宅中风水为由,不顾她哀嚎着跪求阻拦,毅然决然命下人连根掘了去,作了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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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火烧了个干净。
穆兮窈眸中的留恋自是被行在前头的男人看了去,他薄唇微抿,眉宇间染上一层淡淡的寒意。
顺着人流往前行了大抵半炷香的工夫,果真豁然开朗起来,一条三四人宽的河横贯整个掖州,河面上,盏盏莲花灯随波而动,其间烛火在风中晃动明灭。
“娘,这是在做什么?”岁岁挣扎着自林铎怀里跳下来,好奇地用小手指着那蹲在岸边,将莲花灯推入河面的人们。
穆兮窈笑了笑,柔声答:“他们这是在祈愿呢,将祈了愿的莲花灯放入河中,便能传达给天上的神仙,愿望就能实现了。”
岁岁听不大懂,但却是将“祈愿”和“愿望实现”这几个字牢牢记住了,当即便跑过去,对着漂满莲花灯的河岸,一脸认真道:“岁岁也要祈愿,岁岁想让阿娘笑,坏人,不欺负阿娘,有爹爹保护阿娘……”
岁岁到底还小,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么一段话,颇费了她好一番工夫。
听着女儿软软糯糯的声儿,穆兮窈骤然鼻尖泛酸。
若是换作旁的孩子,寻着祈愿的机会,大抵是要吃的,或是要玩的,才是符合孩子心性,可岁岁却是一点也不为自己而求。
原她先前提起“爹爹”,亦是为了她,她希望能有爹爹来保护娘亲。
虽得岁岁那时还小,但每回庄上人或是穆兮筠心有不顺,来寻她麻烦的场景,她大抵也是记在了脑海里。
故而才会许下这么一个愿望。
林铎静静看着穆兮窈偷着抬手去拭眼角,便知大抵是这孩子的话让她动容之下念起了亡夫。
他算是明白为何瑶娘会这般疼爱这个孩子,教养极好,确实懂事得紧,只可惜孩子的爹是个短命的,没福气享受妻女在侧的和美日子。
指不定还便宜了旁人。
思至此,林铎剑眉蹙起,须臾,蓦然垂首对着岁岁道:“那厢有杂耍,可要去看?”
岁岁顺着林铎指的方向,便听一阵喧天的敲锣打鼓声。孩子哪有不爱热闹的,岁岁登时起了兴致,蹦蹦跳跳地嚷道:“要去看,岁岁要看。”
她小跑着朝杂耍之处而去,可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岁岁纵然努力跳起来,伸长脖颈,也什么都看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