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虽有学籍,但学子必须过了童试才能在当地乡学里挂上学籍。王玄之才开蒙没多久,根本就没学籍这东西。王姝要帮他转学,只需让人把他的东西带出来就可。做的恶心点儿,就让托合提恐吓江管事,叫这临安书院将毛氏替王玄之交的高额束脩吐出来。“我往后都不用读书了麽?”王玄之这孩子性子里还是有几分韧性在的。他虽说被先生叱骂蠢笨,时常被责打,也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不是读书的料。但却是从未对读书这件事起厌恶之心的。“当然不是。”安排了两个护卫在身边,王玄之身上还是添了新伤。新伤不必说,就是那些个狗屁先生的责罚。裤子撸起来,两条小腿上都是青肿的。托合提拿了药油替他揉开,王姝看着都替他疼:“读书可以使人明智。你还这么小,书是必须要读的。”王玄之真的很乖,疼得脖子上青筋都凸出来,硬咬着牙不哭。王姝摸了摸他脑袋:“姐姐会给你重新找个好的先生。”“嗯。”安抚好了王玄之,王姝回到萧家又是天色已晚。袁嬷嬷如今也算是习惯了她晚归。这位主儿只要是出去,就没有在天还亮的时候回来过。仿佛这萧家的后院就是那囚人的牢笼,她恨不得将一天都给用得丁点儿不剩,才不亏出去那一趟。不过有主子爷的允许,即便觉得王姝此举不合规矩,袁嬷嬷也不好说什么的。清辉苑里灯火通明,姜嬷嬷早就在等了。王姝这一个月出去几趟的动静,就算后宅的人把耳朵全都堵上,也能听见风声的。思仪院的人也不是傻子,往日有刘氏被招幸在前,忽略了王姝。她们没觉得主子爷对谁是特殊的。如今方后知后觉地体味到,主子爷对这个王家小君才是真的纵容。谁家妾室可以想出门就出门?早上出去夜里才回来?姜嬷嬷在此等着,就是思仪院的那位要见王姝。特意打发了贴身的丫鬟在清辉苑等着呢。王姝人还没进院子,老远就见姜嬷嬷迎了上来。说起来,姜嬷嬷自打节完整章节』()”种田?林氏有点懵,是真的有点懵。她扭头看向苏嬷嬷,苏嬷嬷也没好到哪儿去。“都种的什么东西?”“寒瓜。”王姝那叫一个老实,“家父从西域淘来的种。”王姝到底在外面做什么,托人去查一下就知道了。这事儿她没必要撒谎,林氏不知是信了,还是王姝澄澈的眼神叫她放下了戒心。她这会儿可算是想起王姝还站着,笑了笑,指了绣凳让王姝坐:“瞧我,光想着问妹妹你在外头的事儿,忘了你还站着呢。”指使了丫头给王姝搬凳子,又有人上了茶水。林氏又疑惑又觉得有几分荒诞,一个富家千金想方设法的出府去,竟然是为了种寒瓜?这王氏没什么毛病吧?心里猜测要么王姝在装傻充愣,要么就是有什么隐情。林氏抿着唇不说话,苏嬷嬷倒是旁敲侧击王姝每回是怎么出去的。王姝在外忙了一天也挺累的。就不走心地回着话。说来说去,能出去,都是袁嬷嬷允许的。袁嬷嬷之所以会允许,全赖她做的一手好吃食。袁嬷嬷好她这一口,加上主子爷不管,她才能出入自由。绕着圈子问了一通什么也问不出来,苏嬷嬷跟林氏也只能作罢。林氏倒也没觉得生气,看着王姝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荒谬。她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人,“嬷嬷,你觉得这王氏的话能信吗?”她怎么觉得这么玄乎呢?“能不能信不重要,只要确定不是主子爷应允的,她就成不了气候。”苏嬷嬷倒是有些相信王姝的。倒不是说王姝说的那些话她信了,而是信了袁嬷嬷在萧府后宅的分量。毕竟她跟袁嬷嬷打交道挺多的。只要主子爷默许给了,袁嬷嬷的话那就是一言九鼎。这个后宅,正妃梁氏不在。主子爷就是将管家权给了袁嬷嬷。自家主子都得退避三舍。说到这个,苏嬷嬷担心的是另一桩事儿:“娘娘,与其花心思在不着调的王氏身上,不如想办法探一探那京中美人的底细。也不晓得老太君可有给主子爷去信,您上回在信中提到的那事儿,还没个说法呢。”这事儿一下子堵了林氏的肺管子。她顿时没了笑脸,又气上了。“梁淑仪那个贱妇!”莫名其妙地在()思仪院转了一圈回到清辉苑(),王姝饿得都要前胸贴后背了。她现在完全没心情想别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等着吃食送上来,大吃一顿。芍药和铃兰今儿跟着她辛苦了,王姝没叫她们在跟前伺候。让她俩用了点吃食就下去歇息了。胡乱地吃了两碗面,王姝沐浴更衣之后,倒头就睡。与此同时,护卫也将今天的见闻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萧衍行。前院书房里,灯火摇曳,僧袍的公子手执一支朱砂笔,正在批注密信。听说了王姝的诸多事迹,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虽说早见过此女,能品出她与一般闺中女子的不同之处。但即便早有准备,王姝这口舌凌厉的程度,确实是有些叫人咋舌了。你若说她的话不讲道理吧,她的话偏还字字珠玑。你若说她讲道理吧,她哪句话拿出来都颇有胡搅蛮缠之意。“这么说,事情最终是她自个儿解决的?”“是。”靠嘴皮子利索,使得招儿够损,硬生生把好几个人给气得喘不上气,赢的,“这要是个男子,倒是个办实事儿的好手。”许久,这是莫遂的一句评论。萧衍行啪嗒放下了笔,抬眸瞥了莫遂一眼。莫遂顿时一个激灵低下了头,意识到自己是妄言了。主子爷再是不喜女子,这王家姑娘也是主子爷后宅之人。轮不到他随意妄论的。“王家那小子如何了?”“人被王小君送去了城北的宅子。”“嗯。”“严先生呢?”“还没见过那孩子。”“嗯。”萧衍行点点头,又拿起笔,低头批复了起来。莫遂等了片刻,没等来主子的吩咐,也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扭头看向袁嬷嬷,袁嬷嬷人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不吱声儿。他于是叹了口气,看来是这点兴趣还不够。主子爷什么时候才愿意突破心里那道坎儿啊!可愁死他们了!王姝还不晓得自己这一舌战群儒的光荣事迹,在前院好些人心里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看天儿不错,就又想出门了。但昨儿才出的门,今日袁嬷嬷不可能再允许她出门的。昨儿时辰太晚,王玄之的事情没安排清楚。不过许多事不必亲力亲为,出不去,只管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便是。王家镖局的情况还没摸清楚,另外还得问问县里可还有别的学问不错的先生。花了些银两,使人去查。先不说好的先生不好找,芍药出去一趟,没找着合适的先生,倒是听来了一堆传言。原来,昨日王姝敲锣打鼓闹得那一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别看着先生们没伤着皮肉分毫,却是羞臊得连门都不敢出了。人都是这般,没人说的时候不觉得。一旦有人点出来,那就变得不可饶恕。临安书院建成的时日不长,原本就是()仗着书院有五个有功名的先生才引来那么多生源。一些望子成龙的人家盼着孩子能在举人老爷身边多学点学识(),好锦鲤跃龙门青云直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才会顶着十倍的束脩把学生往临安书院送。结果被捅出来高额束脩养了闲人,这可激起了众怒?花大价钱,结果只是让助教教学,自家孩子在书院还极有可能时常挨打。哪家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严师出高徒’的里子被王姝揭了,他们自然是坐不住。许多勒紧裤腰带才供得起的人家,纷纷涌到临安书院去闹事儿。要求退束脩的也有,扔臭鸡蛋烂叶子咒骂的也有。毕竟挨打挨骂的不是只王玄之一人,书院里也有些家境贫寒的学子。势利眼哪里都有,欺辱也不独独是对谁一个。书院没办法,应付不了那么多闹事之人,只能暂时关门休沐。王姝得知这信儿的时候,人正在萧府后宅里掘土。没办法,她闲不住。麦种虽然种下去了,稻种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试验田。稻子是需要水田的,凉州的水田并不多。肥沃的适宜水稻种植的田更少。清河倒是有,是她爹按照她的要求造出来的水田。各种条件都适合,唯一不适合的就是不在临安县。“主子,你挖这些土做什么?”铃兰近来也算是习惯了王姝的奇怪言行,却还是觉得跟不上她的思路。能做什么?当然是人为制造一个小型的试验田。她没办法弄出整片田,却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挖一块出来。只要各种条件够得上水稻成长所需,她就能小范围的继续改良。上辈子被囚禁在荒宅的几年,王姝没有别的担忧,就全心全意的投入研究。经过几个田的对比实验,已经掌握了很多经验。如今只是抄作业,她有自信能复刻上辈子的成果。“弄一块地出来。”王姝哼哧哼哧的挖,“你若是闲着无事,你帮我挖,我需要至少一个立方的土。”“一个立方?”铃兰不是很懂。“不用管。”王姝手一摆,“你只管挖就是了。”铃兰半懂半不懂的,拿起小铲子跟着挖。与此同时,跟主子爷一道站在灌木丛后头的莫遂,面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尴尬。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蹲在爷院子里,拿了两个小簸箕,偷偷在挖土的主仆俩。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主子爷。对于主子一声不吭的态度,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无语凝噎。“……爷,你不管管吗?”这个院子明面上空置,实则是主子爷的。萧衍行看了他一眼。“王小君在偷你的土。”是的,王姝不是无的放矢。正是知晓这个地方的土比别的地方肥,她才特地来挖的。而这个院子的土,是萧衍行命人挖来种花的。说实在的,萧衍行也有些无言以对,一种荒诞又好笑的无言以对。主仆二人默默地看着偷土主仆二人干活。许久,萧衍行才忽地吐出一句:“去跟袁嬷嬷交代一声,今儿午膳,要一道红烧鸡爪。叫王姝去做。交代清楚,每只鸡爪必须打断爪子。”丢下这句话,他转头就走。莫遂冷不丁地没反应出来王姝是谁,脑袋转了一下才意识到是正在主子爷院子里挖土的王小君。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心里惊起一阵波澜。主子爷笑了是吧?方才,他分明就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