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原来,她应该感激的不是上天,而是萧钧煜。沈筠曦不想再听,脑袋有些晕,她虚浮着步子下了台阶。一对剪水明眸水汪汪,灿若春华、姣若秋月的容颜如同丢了魂,柳腰不盈一握,莲步袅袅,风一吹,裙摆翩跹,她整个人似乎都要乘风飞去。“姑娘,小心!”云巧见沈筠曦脚步一软,忙双手托住沈筠曦。沈筠曦愣愣回神,眼睛里依旧有些迷茫,慢吞吞颤了下眉睫,琥珀色的琉璃瞳泪眼汪汪,精致而脆弱。……沈府正门外。萧钧煜立在原地,目光注视着黑漆漆暗纹绘彩的大门。他手执黄铜漆金的椒图衔环,指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唇角抿成一抹笔直的弧线。手握椒图衔环,欲摇又止,几次三番,最终垂下了眉睫。欲用力摇门环又止住,几次三番,克制得踌躇不定,手面青筋暴起。狂风席卷,风雨如晦,天边乌云密布。“太子殿下,要下雨了,我们回宫吧。”福明小声劝萧钧煜。萧钧煜俊美无俦的容颜在晦涩不明的天幕下愈发灼灼生辉,让人移不开眼。他目不转睛锁住漆黑色的门扉,凤眸深邃如墨,启唇道:“孤此刻不能离开。”福明看着萧钧煜郑重而担忧的面的面容,不敢再劝,低垂着头脑袋又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不愿意离开是因为顾丞相来了沈府。空气突然静默,冷风呼呼,树叶沙沙作响。福明看了眼风雨欲来的天色,眼里满是担忧。正说着,沈府的大门突然从内打开。萧钧煜抬起眸子,朝第一个跨出的沈父颔首行礼:“沈伯父。”沈父瞟见萧钧煜,眉心蹙了一下,却似乎并不惊讶。方才一番谈话后,沈父唏嘘不已,心痛两人前世相爱不能相守,可依旧坚定送走了萧钧煜,萧钧煜失魂落魄离开了沈府,却在门口撞见了顾丞相。沈父假装没有看到沈筠曦,强笑抬手送顾丞相出府。顾丞相看见萧钧煜则是一愣,当即向萧钧煜行礼问安:“太子殿下。”萧钧煜点头示意后,顾丞相方才起身,他转身朝沈父温声劝道:“沈兄留步。今日是我顾府的不对,多谢沈兄体恤。”“顾兄客气了,本应是我去顾府道歉,却劳顾兄跑一趟。”顾丞相来时,沈父正在拟退婚礼单,在顾丞相府前些日子的聘礼上新加了各式珍宝古玩价值数万万金。沈父同顾丞相又客气了几句,亲自送顾丞相上了马车。顾丞相本想同萧钧煜说几句话,可看萧钧煜目光一直锁在沈父面上,便朝萧钧煜微微颔首,上了马车。坐上马车,顾丞相撩开床幔看了眼身后太子殿下萧钧煜深情不悔的凤眸。眼前闪过,方才他出府时,顾晴川被四个家丁押解却死命挣扎,朝他双膝跪地痛哭叫嚷着非沈筠曦不娶。向来宠辱不惊的顾丞相一下子塌了脊背,长叹了一声,眼睛里闪过一抹水光。顾丞相仰头靠在车厢上,缓慢得眨了眨眼睛,低低叹了一声:“真是孽缘。”……沈父同目送顾丞相马车驶出东四大街,方才转身,踏上石阶。萧钧煜突然拦下沈父,朗声道:“沈伯父,孤唯爱沈筠曦一人,今以太子妃之位求娶沈筠曦,此生若负沈筠曦,天打五雷轰雷。”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扑通一声。“太子殿下!”福明骇得面色惨白,不敢置信看着萧钧煜,抬手去扶萧钧煜。萧钧煜拨开了福明的手,脊背挺直如松,双膝跪地。“还请伯父成全。”萧钧煜周岁就被立为太子,金尊玉贵,在大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跪天跪地跪皇上,一生双膝跪过的人屈指可数。沈父面色一怔,眼瞳里闪过震惊,倏地,面色一变,转身避开了萧钧煜:“太子殿下快请,您这是折煞草民。”萧钧煜目光镇定,目光沉润。沈父眸子转了转,沉下眸子,曲膝朝萧钧煜跪下:“求太子殿下……”萧钧煜长睫颤了下,起身双手托起沈父。沈父悄悄握拳,不着痕迹舒了一口气,他又顿首朝萧钧煜道:“太子殿下请回吧,草民说过,曦曦的婚事她自己做主。”萧钧煜抿唇。沈父沉默不语,朝萧钧煜长长一揖,让下人缓缓关上了大门。苍穹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黑沉沉的天幕,紧接着咔嚓一声,雷声响过,哗啦啦下起了大雨。四月底,已入夏却没有暑气,冷风卷着黄豆大小的雨滴砸在身上,寒意彻骨。萧钧煜凤眸隆起,以拳抵唇,低低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