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说的吗?”焦侃云看向沉默的思晏,她自来到此?处,只是郑重拜过一遍又一遍,既道歉,也道谢,便再无言语了,终究怕她憋伤。
思晏摇头?,“也许这么复杂的事,用行动才更真诚。”
焦侃云拨弄着水,将她的话糅进河灯,带得更远了些。她举目看去,河灯已经像一条蜿蜒的星河,竟与虞斯在?七夕兰夜时赠予她的盛世红河交影重叠,“阿玉好像在?说,他也会保佑大辛国泰民安,盛世太平。”
时辰不早,寒风凛冽,不宜久留,虞斯抚着焦侃云的手,一起将最?后一盏河灯放入水中,“还不打算亲自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他若不来,我也会遗憾的。”
焦侃云轻声道:“我在?河灯里写了字条,阿玉会知道的。”
雪寂无声,此?刻凛风一吹,满院的枯叶与雪扑簌簌作响。
待离开落雪院,回到焦府,两人在?屋里围上炉子烤火,她才悄悄追问虞斯,“你为什?么遗憾?”
虞斯拧眉,“早知道有这天,以前揍他的时候就轻一些了,也不晓得他对我满不满意,也许记恨着幼时在?武堂的事,托梦劝你别嫁呢。”
“侯爷好缜密的心思,昨夜阿玉的确已经劝过一遭了,他说若我执意要?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但侯爷上门迎亲的时候,要?让宾郎们替他狠狠地揍回来。”焦侃云促狭道:“我舅舅也是这么说的。等我祖父、大伯他们赶到樊京,恐怕也要?和舅舅一起商量如何才能把侯爷揍踏实了。”
虞斯把她抱进怀里,佯装闷闷不乐,“绰绰一点也不心疼啊。”
“我比较想看侯爷被群殴倒地,不能还手的模样。”焦侃云笑说,“可惜啊,届时人在?里屋梳妆,凑不了热闹,否则给侯爷这幅风姿写进话本里,又能风靡一阵呢。”
“你不如省点笔墨……”虞斯抵住她的鼻尖,翘起嘴角:“把洞房花烛也写进去?”
“那就成禁书了,侯爷。”焦侃云的唇角被吻住,心头?荡漾起一片酥麻,她合眸,声音低哑,“禁书当?话本子,可不好讲啊。”
“嗯,那就让它?变成禁书吧,别讲了,再画些图……”虞斯一哂,“想怎么画怎么画,看你高兴,然?后我找人给你装订起来,我们留着自己看。”
焦侃云红着脸审视他,“你看过吗?绘图的。”
虞斯挑眉摇头?,“上次让你把你看的匀给我一些,你又不肯。是生怕我学?得比你多,洞房花烛夜拿捏你了?”
“拿捏我?”焦侃云当?真被他激将,扬起下?巴眯眸,“过几日就给你送来,侯爷且多备些好绢帕子吧,怕你流鼻血。”
想到上次流鼻血,虞斯登时窘迫不堪,不想看她戏谑的笑容,凑上去深吻过三番,才狠狠道:“今非昔比,我早就能扛住了!”
显然?,他的大话说得太早。焦侃云直接花大价钱从书贩子手里买来自己都不曾看过的册子,一是为提前学?习,二是……她也不过是说说大话,看过,但不多,因?此?心底同样很好奇,遂一册买两份,拉来个箱子装好,锁上,找人给他送到侯府。
虞斯看完一册后,再也没有在?晚上潜入焦侃云的闺房过。
连阿离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跑去问章丘,“侯爷近期越来越喜欢倒立了,他该不会是想把这当?作一种操练吧?在?营地里施行前,先自己检验一下?是否可行?”
作为早二十年就看过那类册子的人,章丘拍了拍阿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
“玩去吧你。”
比虞斯早涉猎此?物的焦侃云并没有好太多,有时浴后睡前,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她就会立刻起身?坐到书桌前,通过整理这类册子中所?能学?习到的要?点,分散注意,消磨时间,直到犯困,即可倒头?就睡,出?奇地有效。
当?司若锦来到樊京时,焦侃云已将册子整理完毕,虞斯特意接她下?值,带她去见?母亲,焦侃云回家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裙,带上赠礼,以表郑重,虞斯知道她多少有些紧张,低声安抚,“母亲是个很随和的人。她专程让我跟你说,不用带什?么礼。”说着,朝她伸出?手,示意牵握,焦侃云顺势把册子塞给了他。
虞斯领着她往侯府后院走,狐疑问她,“什?么东西?”手上忍不住地翻起来,风轻云淡地打开,手忙脚乱地合上,最?后只能揣进怀里。
焦侃云故作镇定,“我可没让你现在?看。”
两人齐刷刷地红得发光,在?院外平复过一阵才走进去。
司若锦侧身?坐着,低头?看不清脸,焦侃云一眼先看见?的是坐在?司若锦身?边,愁眉苦脸的思晏,她见?到两个人,如蒙大赦,起身?招手让他们过来坐,又对侧边的人说道:“干娘,他们来了,我看今天这算盘就学?到这里吧,兄长的婚姻大事要?紧!”
焦侃云恍然?大悟,思晏这是好不容易逃脱了日夜学?官话的魔掌,司若锦又将她拉去学?算账,天知道她对这方面?毫无兴趣,只愿有人赶紧救她。
焦侃云过去拜见?,恰逢司若锦抬眼看过来。
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剪水,透出?洞悉世事的明澈,珠钗玉簪交错挽起利落而不失柔美的堕马髻,深蓝色并蒂莲纹织金锦裙,将她深红的口脂衬得更为鲜艳,她一手拨弄算珠,一手执笔,极为端庄优雅,开口却是:“你写的话本很值钱吧?要?不要?跟我合作?你只负责写,我负责印制发售,所?有风险我来担,若得了利,你我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