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俗世凡间,揽雨声夜色,吞花卧酒。悠然漫漫清闲,神仙难换。催促新嫁高门?,非良人、挚爱缘法。我不肯,我不肯不肯。不肯不肯。”1
匣中一隅,还放着一对耳环,天青水碧的?波纹烂烂,拖着皎若云月的?明珠——碧海鲛珠。
沉默良久。
楼庭柘气得双目通红,他?恨不得……恨不得!
啊!
焦侃云!
忽地,又牵唇无奈一笑?。
他?不是一向输给她吗?有何可气的?。
暗夜无边,一道青云梭子似的?嵌在天上,穹顶便像是被划烂了一刀。
焦侃云已将并?未找到罪证的?事告诉了虞斯,比起这个,今夜绝杀道突然出没,又立即消失,令她更在意一些。
虞斯将她带到金玉堂,倒了两杯茶,邀她落座后才?说?道:“我布置的?人手已经追出去了,且等着消息吧。方才?我看见有一道箭力笔直射入楼庭柘的?房间,可房中灯火尽灭,书房反而?挑得极亮,按理说?,他?们应该晓得,房中无人。”
“我也在想,他?们为什么?要朝房中射一箭。我大?致检查过箭矢,并?未藏有什么?隐秘纸条。”焦侃云排除尽答案,得出结论,“既不是为了传递消息,也不是为了杀人,那便是威慑了。”
“绝杀道,绝不会?做如此赘余之事。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只杀挂了单的?人,立即动手,立即撤退。”虞斯分析道:“这些天,他?们频繁骚扰樊京百姓,都选在白?日,因为白?日人流众多?,兵马司想要顺畅地抓人,并?不容易,而?且百姓家中没有护卫,他?们随意潜入一户,随意增伤,制造混乱后立即就能离开。
“做这些,都是为了消耗兵力、分散兵力。而?他?们消耗兵力,骚扰百姓,都是为了逼迫我们尽快出招。他?们知道我们在保护思晏,也知道我们要把她当作诱饵,所以,他?们也想要看到思晏被当作诱饵,出现在人前。然后行动,用他?们的?方法一击必杀。”
现在,是打明牌了。
话又说?回来,“可他?们若是冒着风险,在杀了太子之后,又威慑皇子,后果可大?不一样了。”
焦侃云肯定地说?道:“圣上必会?盛怒,矛头?就会?对准远在北阖的?绝杀道。若我们再有绝对的?证据证明,太子是死于他?们之手,便有了充足的?理由出兵。”
虞斯点头?,迟疑地说?着,“所以……我怀疑,今晚这批人,是宫里那位的?手笔。他?在催促城内真正的?绝杀道杀手,自乱阵脚。”
一切只是猜测,点到为止。毕竟要剿绝杀道,无异于再与?北阖开战,北阖投降求饶,两边商和不过半年,陛下杀心真这么?重?的?话,亦是有民怨的?,并?不是轻易就能促成。
正此时,阿离急匆匆地进来,惊惶禀报道:“侯爷!思晏小姐不见了!”
对准虞斯就捅!
石激千浪,焦侃云和虞斯同时起身,一瞬的慌乱过后?,明白此刻冷静方为上策,便异口?同声,“说清楚!”
阿离尽量镇定,猛地灌下一大口?茶,将事情经过逐一叙来,“就在刚才,绝杀道的刺客们?现身,他?们?似有指定路线,行进途经各大司府衙门,挽弓射箭,却不杀人,现下各司府都收到了一支刻有红字的长箭。
这般作乱后?又如游鱼四?散,所经之处,自是?惊动了我们安排在樊京的弟兄们?。弟兄们?相继追出?去,最后?在寿王府相会,数百人打了起来,属下隐约察觉此事是冲着思晏小姐来的,便十分警惕,轻易不敢挪用一直留守在府中的兵卫,打算严防死守。可是……”
他?一顿,将最为古怪之处说来,“可是那些刺客像是一早就知道思晏小?姐的位置所在,并?不往小?姐的西苑去,反而往东苑拼杀,我们?人多,他们竟也不遑多让,我心想,这哪里是?刺客?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在焦侃云和虞斯警示的目光中,他?将“军卫”二字吞了回?去。
接着说道:“当我再进思晏小?姐的房中,想要将她转移时,已经探不到人影了!那扇门虽被打得时开时关,但我一直在门口?守着,我都不晓得黑衣人如何将她劫走的!王妃出?来时,见到满院的黑衣人缠斗厮杀,直接晕了过去,拖得我寸步难行,我只好先?将她安顿好,才脱身回?来禀报。”
焦侃云长叹了一口?气,摁住皱起的眉心狠揉,“她不是?被劫走的,她是?换了一早准备好的夜行服,趁那道门被黑衣人打得开合之间?,混进刺客之中,自己逃的。”
根据风来递过来的情报,思晏在戏班多年,很有些骗得到人的花架子,连虞斯都夸她长枪舞弄得不错,想来靠着飞檐走壁的戏班基本?功,要趁这等大乱出?逃,机会不是?没有。
重要的是?,这个机会,是?宫里那位一手创造。看来她和虞斯合谋共创的说辞,还是?没有瞒过圣上,圣上选择了不顾思晏的死活,要她离开寿王府和忠勇营的庇翼,去当饵子。
是?为了太子吗?不是?,或许也有。但更多的,是?天家威严不可侵犯,他?急不可耐,要立即把近日这批潜入樊京的绝杀道缉拿,他?不允许有人在皇城脚下挑衅他?的权威,一次又一次。更不允许,失去这个出?兵剿匪的借口?之一。
寿王府想必是?领了陛下的旨意,与这批装作绝杀道的军卫里应外合,放思晏离去,王妃拖得阿离无法抽身去追,亦无法迅速回?来禀报,现在木已成舟,真正的杀手便要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