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侃云一声不吭,找出纸笔,画出机关匣的模样,“比起香毬,他放在桌上?的这个东西,更难解。光明正大地坐在那里研究解法是不可能了,光有?外表图纸,要知道内部结构也不容易。我目前想到的办法是,拿这个图纸做个外表相似的,把里面?的偷出来。”
“好,机关术我略有?涉猎,交给我吧,我找人按图纸打造相似的,七八分真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得要好几天的时间。”虞斯算了算日子,“为期十五日,已去一半,你继续留在这里,还能应付吗?”
焦侃云说不必在意,“我没什么问题,好吃好喝,只是翻查东西费些心神,澈园各处我都?伺机找过了,待匣盒打开,确认过后,无论是不是罪证,我都?可功成身退。”
她也想过直接拿走机关匣,但若是里面?并无罪证,冤枉楼庭柘事小,怕就怕他是藏得太?深,打草惊蛇过后还有?什么行动,他便不会再信任。
虞斯点头,双手环胸,“香毬中是什么?没有?一丝线索吗?”
焦侃云滞涩一瞬,而后坦然道:“我儿时给楼庭柘画的小像,很丑,就不拿给你看了。”
似乎有?两根狗尾巴草挠过心尖,自胸腔传来奇异的感觉,虞斯觉得痒酥酥的,又?有?些毛刺硌乱。他想,这两人饶是针尖麦芒,终究也是青梅竹马,她怎么幼时就喜欢通过给人画像来气人?他将心底的奇妙的感觉都?归咎于焦侃云傍晚时也说要在下册里给他画像。
本来今天被?她气得就烦,晚上?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了,又?说到了画像的事。等等……
虞斯松开环臂,急声质问,“你画人像很丑?你要在下册里给我也画那么丑吗?上?册中诸如‘肥胸硬硕’‘毛裤长腿’一般的形容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画起人像来,也是与这般明褒实贬的风格一脉相承的吗?”
焦侃云宽慰他:“你别急。”
虞斯冷笑:“我很急。”
他向焦侃云逼近一步,把话挑明,“是,你坚决要写下册,我没法立即与你鱼死网破,但你答应来我面?前坐写,可见你也惧怕我做出极端之事,黄昏时我们看似话赶着话,相约金玉堂,实则各有?忌惮,是为了彼此各退一步息事宁人,你我心知肚明。
“既然你也怕和我撕破脸,那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究竟要把我画成什么鬼样子?这直接决定了你在我面?前写下册时,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认怂,向我道歉,写一封致歉书承认之前胡乱编排我是你错了,而后公之于众,为我澄清。”
看来此人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形象啊,文字描述尚且能忍受她写下册,说到要给他配图,可能配得还很丑,立时就急了。
傍晚时两人确实是各有?忌惮,她怕滥杀过十余人的忠勇侯真发起飙来什么都?不顾,而他怕惹了焦侃云他自己?当真永世不得清白?,因此双双行缓兵之计,约见金玉堂。
虞斯想秋后算账,来日方长,慢慢折磨。焦侃云却想着携风来在侧,近水楼台,探清虞斯在太?子案中究竟对她有?无隐瞒。
她拿起机关匣的画稿,用指背弹了一下,轻快地说,“我画工很好,师承宫廷首席画师,楼庭柘的小像画得丑,是依如今笔法成熟的眼光倒回去看而已。师父说我擅点神采,笔触细腻,人像更胜山水器物?。所以你放心,就算为了金玉堂,我也保准将你画得秀色可餐。”
包括脸上?淫邪的神情,她都?不会少画半分。
便见虞斯双颊红云聚拢,想来还是气的吧,本该在正史里流芳百世的少年将军,陡然被?人画进情爱俗本,供人观摩,自然会在意,“秀色可餐?你究竟是说话本的,还是画春宫的?!”
焦侃云挥手上?下扇动,示意他小点声,继而从容笑道:“珍藏版里夹藏美?图,是众人皆通的事情,我并非开辟者,侯爷这般以惊世之风流、骇俗之姿貌被?画入‘批判话本’的,恐怕才是头一个。侯爷没看过话本?”
虞斯的声音发颤,“托你的福,昨夜看了一整宿!你脑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一箩筐,可真能写啊!三章扩写成三十章似的,灯都?挑瞎了我都?没看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委屈劲又?要上?来了,恐怕是想到以后不好再以纯情面?貌骗到姑娘,一时有?些伤心吧,“你最好画的不是什么下作的图!”
焦侃云清浅一笑,“那不是。”那必然是。
“只不过,既是情爱俗本,夹图当然少不了博人睛目的噱头,大不了,侯爷你最满意自己?哪个部位,我就着重画哪个部位,也许大家看了,依旧会为您的风姿所倾倒?”才怪。
画得越露骨,内容越劲爆,传播得就越快,只会教更多人晓得他的浪子事迹,耻笑还来不及,谁会喜欢一个荒淫滥欲到登上?春宫图的主?人公啊?
她看似句句奉承安抚,实则嘴脸虚伪,总让人觉得留有?后招,教人睡不安寝,心惊肉跳。原来这才是焦侃云的真面?目,一个佛口蛇心的癫子!虞斯薄唇轻启,“我受的奇耻大辱,皆是拜你所赐,我若此生孤独终老,你也别想嫁予良人!你的婚事我见一桩拆一桩!”
快说谢谢吧,这真要好好谢谢了,届时阿娘在卜卦堂磕破脑袋,怕是也想不明白?她为何嫁不出去。
焦侃云摸了摸鼻尖,想了想,实在没忍住,竟然冷不丁地笑出了声。她这样歹毒的人,还遇得到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