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回头,看到贾宝玉脸上殊无血色,知道已经打得狠了,不敢放手,正待再劝,却听贾母的声音颤微微地传来:“好,那我也要管教自己的儿子,行也不行?”
紧接着,王夫人也来了。看到贾宝玉半身有血渍渗出,顿时哭得泪落如雨。贾母也看得老泪纵横,发狠似地对探春道:“三丫头,叫你太太收拾东西,咱们娘儿几个带了宝玉便回金陵过活,也省去在这里受气的份儿。”
贾政急忙强笑道:“母亲请别生气,儿子一时气急,才下了重手,下回再不敢了,母亲息怒。”
贾母看着宝玉,又看向探春,一把搂住了她:“三丫头,你若托生为男儿,你父亲也不必时时看宝玉不顺眼了。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几个孙子没一个争气的。珠儿略争气些,却没这寿命!”一边说着,一边又滚下泪来。
探春虽然与贾府没有什么感情,但贾宝玉与她相处的时间最久,看到这番凄惨的模样儿,也不由得懊悔。若是前世看红楼的时候用一点心,这场风波完全可以避免得了。唉,书到用时,方恨迟啊!
贾宝玉早就说不出话来,贾母看他凄惨,更是把贾政好一顿骂。别看贾政在外面威风八面,可在贾母面前,却只得唯唯诺诺,赔尽了小心。
“祖母,二哥伤得重,赶紧让他回房,也找个太医来瞧瞧,别伤了筋动了骨。”
“对,对!”贾母回过神来,急忙吩咐人去抬了春凳,看着贾宝玉痛得说不出话,又伤起心来。探春免不得从旁又劝解一番,总是“家和万事兴”的意思,母子两个闹脾气不要紧,没得害她们这些做小辈的也不得快活。
贾母只是气极攻心,才对贾政说了重话。这会儿探春送了梯子过来,自然也不与素来疼爱的儿子为难,板着脸赶人:“如今还不去办你的事,杵在这里做什么!”
贾政忙低声应了,想要去内室,又拉不下面子,只得怏怏去了。
贾府里的“凤凰”受了伤,怡红院看望的人川流不息。连薛蟠得了信,也随着薛宝钗来看过几回。众星捧月之下,贾宝玉的伤好得很快。探春也不去凑这热闹,只是烦恼在贾宝玉伤好之前,怕是没有什么机会出府了。
翠墨忧愁:“这伤怕是要养上个多月才好,咱们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了呗!”探春也无法可施,唯寄希望于宁府办个什么赏花会什么的。可如今又不是春季,似乎也没有什么花可赏。
唉,她不过想赚一点银子,怎么就这样的难啊!
贾宝玉这一挨打,倒让王夫人对探春彻底地放了心,觉得她奋不顾身地护着儿子,可见是真拿自己当母亲的。言里话外,对她便深为看重,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继讨好了贾母之后,又获得了王夫人的欢心。有这两位当权派庇护,她在贾府的日子便会好过得多。
王夫人倒是拿她当女儿疼了,另一位亲生的娘,却又不痛快。探春想着赵姨娘的态度,忍不住脑仁子发疼。想着去劝慰几句,便硬着头皮往赵姨娘的住处走去。
贾环眼尖,还没等探春走过去,便跑了出来,喜孜孜问:“三姐,今儿可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带来给我?”
探春看他穿着半旧的皮蛋青箭袖,外面罩着件排穗褂子,也有七分袖。想到贾宝玉素来一身光鲜,心里便有了些想法。那天贾母哭诉的时候,也只提到了贾珠。那与贾珠同龄的贾玥,竟似从没有存在过似的。
她摸着贾环的头微笑,拿出从贾宝玉那里讨来的一方小砚。本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不过图个新鲜,便要了来赏玩。贾环却当宝贝似地收了起来,一手拉住她往屋里走。
赵姨娘正在纳鞋底,一边的炕上堆着些零碎的绸缎湾头,也难得有两块成样儿的。心里便有些气恼,那些好看的鞋面儿,怕是又给了那马道婆之流。有心把月例银子分出一半来,又怕她全添了香油钱,倒还不如放自个儿的手里。
说了两句闲话,赵姨娘也没甚好话,阴阳怪气得厉害。幸得贾环对她依恋甚深,陪在她的身边,才不至于母女俩相对无言。干巴巴地又说了几句,赵姨娘说两句,总免不了夹刺带棒。饶是探春有心里准备,也觉得受不了,终于抬脚走人。回头看时,却见赵姨娘早停了针线,正坐在窗口看呢!不由得鼻子一酸,险些儿掉下泪来。
这侧室,是万万做不得的!否则,她的后半生便跟赵姨娘似的,天天活在怨忿里,这趟穿越不是白穿了吗?哪怕不能像她的穿越前辈们活出精彩,至少也得活得舒心吧?
水溶,水溶,终究我们是有缘无份。哪怕退而求其次,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至少也不能沦为侧室小星,受大妇欺凌。
怏怏地走回秋爽斋,翠墨便迎了上来,悄悄回话:“姑娘,王爷派人送了两个食盒,瞧那样子倒是做得精巧,想必是姑娘爱吃的。”
正文怀揣巨款
探春吃了一惊,才刚想着要忘了水溶,这人便又阴魂不散地跟了出来。想到要与他从此一刀两断,再不复见,又觉心痛如铰,恨不能大哭一场。
翠墨看她变了脸色,只当她怕旁人看见,忙笑着安慰;“姑娘放心,王爷行事十分稳妥,我在后门悄悄提了进来,并无他人瞧见。王爷穿着青衣小帽,怪好笑的。我告诉她姑娘大好了,他才松口气,吩咐我好好服侍,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差人告诉他一声儿,他立时就想法儿送来。其实,王爷心上顶着紧姑娘的。当年郡主落难的时候,也没见郡王这么的紧张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