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道:“怎么这回他不逃呢。”
她宁愿他当逃兵,忍万世骂名,也不想看着他的牌位跟其他兄长摆在一块。
她又扯了扯嘴角,“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死的时候身下护着的是二哥的尸体,听说尸体都凉透了。”
魏梁雨长叹一声,“算了,他也就蠢这么一回了。我原谅他了。”
她还说:“阿落,其实人活着啊,多位高权重不重要,多有钱有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平安安的。”
这句话外祖母也经常跟她说,她说:“阿落,祖母也不盼别的,就盼你平安。”
便是临死的那一天,苏荷也是牵着她的手说,“阿落,你是我魏家唯一的骨血了,你一定要平安健康到老,祖母和他们在天上一定会保你平安的。”
她泪流满面,宋钰见了,心都揪起来了,将人揽过抱进怀里。
秦姝落静默了很久才道:“人人都说我外祖父他们战死沙场是青史留名的英雄,可我只想他们活着。”
“阿落……”宋钰呢喃道,“你是不是也不想我再上战场了……”
秦姝落垂眸,没有出声。她知道宋钰一身好武艺,不从军实在可惜了。
可她也害怕,万一有一天宋钰也变成牌位出现在她眼前,只怕她会比外祖母和母亲还痛苦疯魔。
宋钰抱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他酝酿了许久,等秦姝落情绪稳定了才开口道:“阿落,我身在军中,若是向你承诺,我定会一辈子平安,那肯定是骗你的,可我向你保证,等江城彻底稳定下来了,我便去求范伯父谋个文官。”
“真的吗?”秦姝落抬眸喜道。
宋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当然,我何时骗过你。”
“可你不会难过吗?你明明那样喜欢军营……”
宋钰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我爹当初身为帝师,在朝中叱咤风云,可我娘不愿离开江城远嫁,他不也说回来就回来了。嫂嫂不喜兄长总是游山玩水,兄长不也留在了书院教书。阿落,我是想告诉你,你心中不必有负担。若我愿意为你做什么,必定是我深思熟虑过后,觉得你比那些东西都重要很多。”
“旁人投军,无非是为了出人头地,功名利禄,抑或是一展自己的宏图抱负,可我生在宋家,不缺这些,参军入伍也只是想保江城,保这座生我养我之地平安,当然更是想风风光光地娶你回家。所以,倘若江城安稳了,我退下又有何妨。”
可偏偏他退不下了。
即便是很多年后,秦姝落每每回忆起这一天都会恨绝了萧洵。
她宁愿自己不曾与宋钰相爱,甚至不曾认识过,他就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再上战场。
哪怕是他与别人婚嫁,与其他女子恩爱一生,她也不愿意听见他不在了的消息。
宋钰牵着她的手,又道:“到时候我们就去书院帮忙,我念书不行,但可以教他们武功,你不知道,那些个书生一个个弱不禁风的,这怎么能行,读书也得强身健体才能长久!”
“那我……我就去……”秦姝落想了想,教书以她的才华好像还不足够,武功也不行,厨艺一般般,女红勉强能看,琴棋书画虽然不差,可让她教旁人还是有些心虚。
她琢磨半天也没想好自己去干什么,还是宋钰逗乐道:“你就去给书院看大门,不许他们迟到早退。”
秦姝落哈哈大笑,“你让我去看大门,我就把你关外面不许进去,带他们一块儿逃课!”
“好啊你,还帮着他们欺负起我来了!”
“就欺负你!”
秦姝落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跑,宋钰在后面追着,笑声在苦寂的祠堂里回荡,一个个牌位好似亲友注视着他们,让这里变得不再那么苦闷。
*
端午前一天,秦敬方终于从衙门里回来了,可回来没多久便又出门了,直到深夜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