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显摆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把木桶做出来,你也练绝活。”
张淑真打断了里面的议论,“一天天不好好上班,躲在厕所里嚼舌根,难怪连个进步奖也拿不着。”
几人一看,不仅张淑真挺着大肚子,夏芍也站在旁边,赶紧讪讪然散了。
张淑真见了又气,“背后说人来劲儿,当面就没能耐了。”
“好了,都快生的人了,别把孩子气着。”夏芍赶忙帮她顺顺气。
最近预产期邻近,张淑真情绪确实有些燥。她肚子大,大家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来厕所,都是郭姐和夏芍轮流陪着,倒没想到会听到这些闲话,还让她生顿气。
张淑真眼见着气还没消,“她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她们被人打压试试?换她们家男人被人打压试试?都不用像你家小陈等一年,早就闹开了。”
人都是这样的,不涉及自身利益,慷他人之慨的时候总是格外大方。
不过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自从马四全推着马小宝来单位,夏芍就知道舆论风向八成要变,早有准备,“不遭人妒是庸才,她们酸,证明我和寄北的确优秀。”
张淑真一想,“也是,有本事的都想着怎么提升自己,这些没本事的也就能在背后说说了。”
两人上完厕所出来,张淑真又忍不住跟夏芍说:“背后说这些的肯定不止她们,你家小陈回来,估计要受影响,也不知道单位到底准备怎么安排他。”
这话郭姐和王哥也提醒过夏芍,尤其是在知道单位同意马四全带着儿子来上班后。
单位肯为马四全破这个例,显然是给他这位老师傅面子,难保不会在其他方面也给他面子。一旦陈寄北跟马四全起了冲突,单位就算不站在马四全那边,也很难站在陈寄北这边。
而不管是继续被打压还是被闲置,对刚刚有了起色的陈寄北都是一种打击。
还好对此陈寄北早有打算,只是夏芍不方便说,干脆转移话题,“我听说红香县赶紧做了带芝麻的麻花和套环,第一天就跑去送货了。结果咱们送去那六百斤还没卖完,人家不要,等货送出去了,也开始有人在背地里叫那是江城麻花了。”
“真的?”
“真的。搞不好以后他们去送货,人家说的都是:‘给我来五十斤江城麻花’。”
“那他们估计得气死。”
张淑真一听笑了,然后突然捧着肚子“哎呦”一声。
“怎么了?”夏芍赶忙关心问,生怕自己给人笑出事来。
“应该是宫缩。”张淑真说,“最近快生了,有时候会缩这么一下。”
她已经生过一次,对此比较有经验,夏芍就等她那阵宫缩过去,再陪她回去。
没想到还没走到车间,第一次宫缩来了。张淑真声音也开始颤,“可能、可能是要生了。”
夏芍再遇事不慌,再沉得住气,也是个没经过这种事的。
她脸色一变,赶忙托住张淑真另一边手臂,改扶为抱,“你怎么样?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送什么医院?去医院多贵。”张淑真调整着呼吸,等阵痛过去,“助产士我已经找好了,你去帮我开个假条,再帮我给我们家孙卫斌送个信,我这就回家。”
别说六十年代了,七八十年代生孩子,都有很多人不去医院。
主要就是太贵,生不起。请个助产士在家里接生,才只要五块钱。
当然改革开放后条件会好一点,国家允许医院的接生大夫回家单干,给她们发证。不像现在,很多助产士都是家庭妇女兼职干的,根本没接受过系统的培训。
夏芍没法做主送张淑真去医院,但把人送回车间,她还是去借了辆马车。
糕点车间的车都出去送货了,她去酿造车间借的。碰上的刚好是那位总往她家送桶送木料的大哥,一听说他们车间有人要生了,犹豫都没犹豫就出了车。
郭姐正找人借自行车,一见赶紧把人扶上去,“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都跟车去了张淑真家,牛亮则问过地址,骑车去了趟张淑真爱人的单位。
晚上陈寄北来接夏芍,不出意料没接到人。
吕大爷开门出来喊他,“外面冷,你把车停一边,坐炕上等。你媳妇儿车间有人要生了,她跟着送人去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让我跟你说一声。”
陈寄北就进警卫室等了会儿,等到五点多,其他人都下班走了,夏芍跟郭姐才回来。
郭姐还在感慨:“干活麻溜吃饭快,拉屎蹲下就起来。果然麻溜人干什么都快,生个孩子,没用上三个小时就生完了。哪像我,哪回不得熬个大半天。”
这方面夏芍没有经验,只是笑了笑,脸上露出些疲惫。
张淑真准备充分,婆家离得也不远,一去叫,她婆婆就来了。后面夏芍跟郭姐其实没帮上什么忙,但活没干,人心却是提着的,一松下来难免有些累。
看到陈寄北,郭姐推了推夏芍,“行了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回车间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