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想着,目光落在猫爷半咬着的舌头上,没忍住轻笑了声,下意识地学着它的动作微微吐了吐舌,舌尖露出来那么一点,皓齿轻轻点在其上,眼睛也弯成了月牙。敢情真是个呆子。孟璟在后头白了她一眼。楚怀婵笑得失了神,手中的玳瑁扇也不自觉地往那位贪睡的猫爷身上招呼了过去。那猫儿脑子虽不好使,但和阅微堂里这些身手不错的人明里暗里地较量了好几年,早已练出了非一般的警惕性,它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双瞳就这么直直撞进了楚怀婵的眸子里。她怔了下,尖利的猫爪瞬间向她而来。她蹲在地上,来不及起身,直接往后退却又控不住身子的平衡。电光火石间,她左肩被人重重一扣,随即整个身子被强行拖高,步伐凌乱地被身后的大力带着往后退了几步。等她稳不住身形,腰几乎已经侧弯到她感觉会断掉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揽过了她的腰,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是呆子吗楚怀婵?”孟璟将她往廊下一搁,嫌弃地松开她,语气里带了丝已被刻意按捺过的烦闷。腰侧的痛感侵占了楚怀婵的知觉,她好半晌才感觉到有股酥麻感缓缓蔓延,身子僵了好一会儿,伸出手去虚虚扶了会儿墙壁,这才觉着那股僵硬感慢慢褪去了,她整个人又似活过来了一般。她不是第一次承他这般相助之情了。但他却从不将这般好意放在心上。她垂下头,嘟着嘴将玳瑁扇从左手换到右手,再换回左手,反复了好几次,才抬头看著他,轻声冲他道:“谢谢啊。”她说这话时的神情不大爽快,孟璟以为她是恼他无礼,也没再接话,而是转头去看那只死猫。罪魁祸首见近在咫尺的威胁没了,也不再追过来讨打,而是细细地打量了这两人一眼,一个么,柔柔弱弱的没什么本事,另一个么,却是曾经骂过它半个时辰死猫、念叨得它想把耳朵一起折下来当个聋子不问世事的烦人精。它盯了孟璟一眼,觉着这人有那么一丁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可能,毫不留情地把它给宰了,于是果断地往碧桐树上一跃,两下爬到树冠处,因着方才的教训,寻了根稍微粗点的枝条躺着去了。孟璟被这位比他还傲的猫爷给盯出了一阵莫名其妙的火气,瞬间生出一种想叫扶舟去把这只死猫逮下来扒皮抽筋的冲动,但一转头见楚怀婵跟块木头似的杵在跟前,那点火苗倒不知怎地忽然就被摁熄了。还摁得死死的。楚怀婵有些不大自在地向他告退:“我去看看晚间的药。”她说完就往外溜,孟璟“诶”了声也没唤住她,倒是瞧见了她耳垂下的一点红。他少年时便随父从军,几乎是在营里长大的,身边少见脂粉钗环,从前在京中,家中也无姊妹,也就后来搬回宣府,叫孟璇时不时地凑上来扰通清净,后来被他给过教训,她后来也就不敢再过来招惹他了。至于丫鬟们么,他这地儿规矩虽大,但其实只要下面人不出错,他向来甚少拿正眼瞧上一眼。可以说,他同女人的相处,几乎仅限于对母亲的日常请安问好,兴许还有幼年时母亲和嬷嬷对他的悉心照顾。可惜他也不是个什么太过念旧的人,早记不太清了。以至于,他今日连见着楚怀婵红了两次脸,竟看出了些许新奇的意味来。他就这么看着她过了垂花门,才意识到扶舟已在他身旁立了有些时候了。扶舟觑了一眼楚怀婵的背影,又看向孟璟,琢磨了好一会儿要怎么说这句调侃才不会被揍,最后无比英明地道:“主子,少夫人好像还挺好看的诶。”“嗵”的一声响。那串念珠直接击在了他额上,青金石的质地,加上孟璟手下没留情,他额上瞬间红肿了一块。扶舟揉了揉脑门,有些怀疑孟璟是不是把他错认成了东流,这才下了重手,有些纳闷儿地问:“我说错话了?”孟璟懒得搭理他,转身朝里头走,他这才掩下那点觉着眼前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还小心眼的心思,赶紧跟进去,双手呈上一摞厚厚的册子:“都司衙门送过来的,说是您交代下来的事情不敢耽误,但事多繁杂,下面的人也偷奸躲懒,还是拖延了小半个月,请您见谅。”他接过来随手翻了几页,脸色缓缓沉下来,问道:“周懋青最近忙什么呢?”扶舟见这阵势,赶紧老实回道:“练兵呢。都指挥使是个虚职,由成王长子挂着衔,万全都司周懋青掌着印,大事小事都归他这个同知操心。如今鞑靼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练兵这活儿也够他分神的,这事慢了倒也不能全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