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下大功,我当然要好好嘉奖你。听说你是个从敢死队出来的孤儿,法尔曼侯爵很欣赏你,有意收你为养子,日后你也不必在舰队继续出生入死,梅杜沙,你是否愿意?”养子?——梅杜沙心下冷笑。法尔曼侯爵对俊美青年的特殊嗜好在整个圣比伦帝国上层几乎无人不晓,这也便是他没有子女却有诸多养子的原因,成为他的养子意味着什么,根本不必言明。“谢谢法尔曼侯爵的‘好意’。”梅杜沙朝身侧的老头冷冷一笑,“可我在军舰上待惯了,比起安享荣华,还是更愿意为帝国出生入死。”法尔曼浑浊的眼珠眯成一条线,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出声打断:“你听见了,法尔曼侯爵,先下去吧。”“看来梅杜沙上尉比陛下想得更有雄心壮志。”一个悦耳低沉的声音传来,梅杜沙循声看去,见一个高挑的中年男人掀开皇帝身后的天鹅绒帘幕,从里走了出来。他戴着一副精巧的智能眼镜,长相斯文,但与弗克兹那种斯文败类的气质不同,显得温文儒雅,并且十分沉稳,他抬起的一边胳膊上停着一只蹦蹦跳跳的机械鹦鹉,只是似乎还是个半成品。帝师……米凯尔。首次见到这传说中隐于皇帝幕后的神秘存在,梅杜沙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番,米凯尔似乎审度着他,不知在琢磨什么,瑟兰从他手臂上接过那只鹦鹉,轻笑起来:“你快成功了,老师,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梅杜沙心里微微一动。那年轻的皇帝对帝师的亲昵几乎显而易见,看来正如传言中一样,这位藏于幕后甚少露面的帝师,是皇帝最信赖与重视之人。他恭敬地朝米凯尔行了个礼:“米凯尔大人,初次见面。”米凯尔朝他点了点头,笑道:“明明可以享受侯爵之子的待遇,却选择了放弃。梅杜沙上尉,不论是留在舰队,还是进入帝国医学院,都不会比进入勋贵之家来得舒坦,你还真是与常人不同。”“不是所有人都贪图安逸,我有自己的抱负。”梅杜沙听出这隐约的试探意味,笑着回应。米凯尔摸了摸机械鹦鹉的头:“说说看,你的抱负是什么?”他吐出几个字:“人类的命运。”“人类的命运?”米凯尔盯着他,褐色的眼眸像是穿透他看见了什么,缓缓道,“包括那些生活在浮岛上的下等人吗?”梅杜沙观察着他的神态,一时没有答话。一直逗弄着鹦鹉的皇帝瑟兰也抬起头来,研判意味地瞧着他,那双看似天真的天蓝色眼眸里,也隐约浮动着什么。他直觉再迟疑上一秒,这两个人就会对他作出某种判断。梅杜沙笑了一下,正要答话,突然“砰”地一声,一串火光擦着瑟兰闪过,他背后的帘幕顿时出现了一个弹洞。米凯尔一把将瑟兰护进怀中,手臂上倏然展开一个金属护盾,梅杜沙朝那开枪之人看去,那竟然是个身穿制服的宫廷警卫,在对方开第二枪时他便顺手抓起桌上的酒瓶扔去,将那人的脑袋砸开了花。玻璃酒瓶碎了一地,梅杜沙制住那倒在地上不住抽搐的刺杀者,心里掠过一丝古怪的直觉。刺杀吗?当然,他知道在帝国议会的权臣们势力愈发强盛,渐渐威胁到皇帝权力的如今光景下,这不是皇帝第一次遭遇刺杀了。
可这么明目张胆?梅杜沙压住那人头上冒血的伤处,看见他口吐白沫,一瞬间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梅杜沙上尉。”梅杜沙应声抬起头去,看见那被护在帝师怀里的年轻皇帝似乎并没有受到惊吓,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蓝眼睛注视着他:“你过来。”梅杜沙在书桌前停下脚步,目视瑟兰从身侧的墙壁上取下一把古董剑。那是一把中世纪的骑士剑,落在他肩上时传来沉甸甸的重量。刚才一闪而逝的古怪直觉重新袭来,他隐约意识到什么,半跪了下来。“为帝国人民带来希望,加上护帝之功,这些,足够让你获封伯爵,荣升医疗少校。”米凯尔淡淡地抛出这足以引起帝国议会轰动的一句话,“梅杜沙,从今以后,哪怕是你的直属长官,要随意调用你,也得有所顾忌。”“……感谢陛下,我不胜荣幸。”梅杜沙牙关发痒,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刚才他就有种预感,果然没什么好事。他是希望借着抓捕人鱼的功劳往上爬一点,能进入医学院就足够,可没指望一下蹿这么高……这一下,他从尼伽麾下的宠臣摇身一变,变成了帝党。好处当然有,那些觊觎他的上层蛆虫大抵会有所顾忌和收敛,可相对的,他会引来帝国议会的重视,变成一个明晃晃的靶子。呵……哪怕当年建立起圣比伦帝国的皇族势力已经逐渐衰落,这对坐在帝国之塔权力巅峰的师徒,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知道皇帝和米凯尔是看中他哪一点,是面对那个问题几秒钟的迟疑,使他看起来与帝国议会那帮蛆虫有所不同吗?不论如何,他没得选。既然如此……梅杜沙缓缓步下台阶,听见身后的宫廷礼官将这个消息大声公诸于众。在宴会厅里向他纷纷投来的或艳羡或惊诧或嫉妒或觊觎的各色目光中,他微微昂起头。那他就做好这个帝党,借着皇帝的棋局,去达成他自己的目的。那高高在上的白色人影落入眼底,塞琉古斯将蹼爪覆在玻璃上,缓缓收拢。一个阴险的笑声隐约传来,他垂眸看去,那黑发黑眼的古怪男人抬眼望着他,像仰望着神明,眼底闪烁着崇拜的癫狂,嘴角绽得很大:“别急……我的人鱼,我的神明,你想要那个人类是吗?他很快,就会属于你。”“咔擦”,尼伽仰视着那个俨然已成为皇帝宠臣的人,手里的玻璃杯裂开一道细缝。梅杜沙……伯爵。很好。诱饵之笼两日后。帝国医学院。梅杜沙将浅紫防菌制服的拉链拉到颈口,看了一眼镜中自己的手腕处。“刻托”似乎比之前更加嵌合贴服他的身体,已经成为一个完美的寄生物,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浑然天成。他不禁回想起在他在重伤昏迷前的一刹,这神秘之物变幻出的形态……很像是在梦中出现过的蛇形长矛。似乎除了在手术室里面对塞琉古斯时这东西短暂的失了灵以外,似乎每每在他生命受到威胁的关头,它便会变幻出不同的形态,是它本身具备思维,还是受到他潜意识的影响?这个答案,或许的帝国医学院某些先进仪器能给他,只是他必须独自求解,绝不能让第二个人注意到这个神秘造物。否则,他相信帝国医学院一定会想尽办法夺得这个宝藏,他可不想被切下一只手或者被囚禁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听见门外传来弗克兹的催促,梅杜沙戴上了手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