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青竹很厚道的把抹布塞她手里,“牡丹姐姐,少爷房间我们已经打扫过了,你只要擦这边的几间房就行,我们没那么讲究,过得去就行。”
牡丹美目含泪,想寻大少爷,看能不能得到垂怜。谁知绿柳一盆冷水泼下,“别看啦,大少爷一早给老太太打发出门了。你从那边过来,难道不知道?”
牡丹真不知道。
欧阳康确实是去接客人了,还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亲戚。
正午时分,把人迎进家门,一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首先趴在地上给老太太磕头,“……大嫂于上月初五平安诞下一子,母亲说,这些年全亏了姨婆照应,家里有了长孙不能不报姨婆知道。也略送几个红蛋,让姨婆跟着高兴高兴。”
“好好好,怪不得前些时总是左眼跳,原来竟是应到你们家的好事了。康儿,快扶你表哥起来!”
欧阳康扶起这位一表三千里的顾雍顾表哥,心里却也为他家的喜事高兴。
这顾家祖上是和老太太沾亲带故,但并不十分亲近。意外的是。顾雍的母亲却在当年战乱中很是尽心尽力的帮了欧阳家一把,因此和老太太结下深厚的情谊。
顾家虽穷,可顾大娘为人却很傲气,并不想沾欧阳家的光。领着一家人耕种纺织,样样都肯下力气,渐渐的也挣起了一份小小家业,虽称不上富裕,却也算殷实了。
只有一件烦心事,那就是顾雍大嫂进门五六年都没生养,把全家人都急得不行。可乡下地方缺医少药,怎么治也不好。到底还是求到老太太这里,请了一个从前在宫中供奉过的老太医,细心调养了大半年。方才怀上。没想到这回一举得男。全家人都欢喜不尽,刚忙完春播,就让二儿子顾雍上欧阳家来报喜了。
顾雍磕头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家母亲笔所写,给您请安的。”
老太太一看封皮上端正娟秀的字迹就笑了,“你娘这笔字这些年倒是没拉下,当真不容易。”
顾雍笑道,“娘常说,家里虽穷,好歹祖上也曾是读过书的人家,不好太粗俗,是以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虽不怎么读书了,却是打小都要天天练字的。”
老太太点头赞许,“这才是持家有道的样子,你娘很好,你们几个都要多向她学着才好。”
欧阳康不由接了一句,“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耕种之中也不忘读书人的本份,象我这样久在樊笼里的人,却是要惭愧了。”
顾雍爽朗笑了,“表弟你就别掉书袋子,就算是夸我,我也听不懂呢。”
老太太笑得撑不住,“你这猴儿,还跟小时候一样淘气。康儿,你带表哥去用饭吧,回头就在你院里歇下,好生留他住几日,也让你多惭愧惭愧。”
欧阳康笑着带表哥离去,可这边的笑声早已惊动一个人。
虽被关着,可崔琦姑娘仍听见有陌生年轻男子爽朗笑声传来,不由意动,“是谁来了?”
看门的小丫头翻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崔大姑娘回她个白眼,心思却活动开来了。
她被关了这么些天,也基本看明白了,别说老太太绝不会允她过门,就是表哥也是不肯要她的,她难道真能在欧阳家赖一辈子?如果是老太太家的亲戚,想必是错不了的,不如求求她,让她给自己另择一门好亲?
谁知那边老太太看完顾氏来信,竟也生出同样心思。
“我正愁后院那个祸害不好料理,这顾家倒是帮我大忙了。快来人,去请崔家舅爷。”
贺嬷嬷打发了小丫头出去传话,转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放下信笑道,“顾家那媳妇托我给顾雍说媳妇呢,所以特意让他来报喜,也是给我相看相看的意思。琦姐儿不是高低都看不中吗?不如就跟了他去,保管顾家媳妇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贺嬷嬷有些犹豫,“这样妥当吗?那丫头,这品性,合适吗?”
老太太笑了,“你不知道,这顾家大儿媳妇到底年纪大了些,这回生养很是吃了点亏,又要带孩子,恐怕两三年都沾不得家务。可她家一共兄弟四个,顶小的一个才是闺女。眼下闺女帮不上忙,父子几个全在田里,光靠顾雍他娘一人怎么忙得过来?于是急着要接个媳妇回去分担家务。也不要什么嫁妆,只要身家清白就行。她信上说了,只要有愿意嫁来的,哪怕脾气坏点,从前没干过家务,只要家里长辈不抱怨,她就能把人性子扭过来。你瞧,这不刚好正适合琦姐儿么?”
贺嬷嬷一想,也自笑了,“说来倒也真是,那顾娘子别的不说,管教人是把好手,家里几个儿女都教得很好。”
老太太忽地叹了口气,“我若是心狠一点,就把那丫头强压着随便配个小子,想她舅舅也没二话。不过想想,总是误了人家一生。若是去到顾家,有个这样厉害又端正的婆婆,料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来。顾雍这孩子又是个随和好脾气的,说不准还真能凑成一对。可想想琦姐儿之前闹的那些事,你说,就这么放过她行么?我是不是越老越没用了?”
贺嬷嬷抿嘴笑了,“老太太不是没用,是在给大少爷积德呢。到底是姓崔的,她若过得太凄凉,大少爷脸上不好看不说,难免还落下人怨恨,这又何必?再说,把她嫁到顾家去,只怕真是要生生磨去几层皮的,也算是一个教训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琦姐儿虽是可恨,但她会有今日,也实在是父母早逝,家中又管教无方所致。罢了,咱们不看活着的,且看死了的份上,最后帮她一把吧,以后是好是歹就都是她的命了。康儿走之前,我能把这些事能安排好就都安排好,让他走得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