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她咬紧下唇,眸中尽是不甘与伤怀。
“我们总还是要想办法破这一困境的,不能够一辈子都这样下去。纸包不住火,终究要泄露身份。”浮云子十分冷静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愿意等她。她甚么时候能得大自在,我便甚么时候与她寄情山水,远离尘世。”章素儿红着眼眶,带着泪意,说出的话却万分坚决。
“唉……素儿姑娘,我们与六郎,如今是将身家性命全搭了进去,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前路艰险,但与你无关,你莫要卷入进来。不论是我还是六郎,都期盼你能一世清欢、顺遂安康。”浮云子发自肺腑地劝说道。
“我的一世清欢、顺遂安康,也都全系在她身上。我一个全无十四岁前记忆的人,人生至此最快乐的记忆全是与她度过的时光。除了她,我还剩下甚么呢?”章素儿忽而扭头,盯着浮云子追问道。
浮云子一时语塞,一副三寸不烂舌,此时竟然笨嘴拙舌到无法言语的地步。
“浮云子道长,我章素儿不知自己的来处,但希望能掌控自己的去处。你不必再劝,除非有朝一日我不再欢喜她,这份感情淡了、变了,否则我心意已决。”她用巾帕拭去泪水,深吸一口气,稳定住心绪,道,
“家父交给我一件事去办,素儿这便告辞了。我会再联络你们。”说着,她便向浮云子微微福身行礼,转身离去。
浮云子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迷蒙的烟雨之中,深深叹了口气。
……
阿琳忐忑随于章素儿身后,她只觉得七娘浑身蕴着一股出离的悲伤与愤懑,但她强压着、强忍着,以至于自骨血里生发出一股怒意来。她似是怒气冲冲地要毁掉甚么一般,凝着眉、攥着拳,连行走都带着凛冽的风。
七娘这是怎么了……她不敢问,她只模糊地知道与那个韩六郎有关,也大致猜到可能与韩六郎即将相为驸马有关,可她甚么也不敢问。
她知道自己笨,总是不能为七娘排忧,她现在只愿能日日用心服侍,以不至于被赶出家门。更不敢于多嘴去问些笨问题,惹七娘不快。
章素儿领着她返回罗天大醮的外场,这里大多都是些公卿贵族家的年幼公子、娘子,以及家仆聚集所在。还有一些位次尚未达到参与大醮的人,便只在外场候着,等待大醮结束后,能交情往来一番。
章素儿在这里寻了半晌,走了几间女眷屋子,未曾找到目标。她有些烦躁,想着要去不远处的花园之中淋淋雨、透透气,于是举步就走。
“小心,七娘!”在廊道中快步穿行的章素儿,忽而与拐角处行来的几人迎头撞上,脚下一崴,差一点跌倒,惹得身后阿琳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她。
“哎呀!真是对不住,这位小娘子,可有大碍?”来者两人,其中一位中年富贵女子连忙上前来扶。
“不妨事……是我自己莽撞了,走路不小心。”章素儿扶着阿琳稳住身形,略显狼狈地道。
“贫道看来,并非不妨事,娘子恐怕崴了脚了。权且坐下,若不介意,让贫道瞧一瞧。”一旁一位身形清俊的女冠开口道,声如冰泉冷冽。
章素儿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感觉到脚踝一阵刺痛,确然崴了。她有些惊异地望向这位女冠,她身着八卦玄缎鹤氅,束玉莲冠,手执拂尘,面庞秀美出尘,气质如冷月,皎然清冷让人难以靠近。真可谓是霁月光风之相,着实迷人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