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人终于带上几分恼怒,冷冷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不夜山之上,师萝衣只稍微阖了一会儿眼,哪怕灵力耗光,她也不敢真的睡过去,怕卞翎玉伤病复发,而自己毫无觉察。
天快亮了,屋子里的炭盆也将要熄灭。
师萝衣想要去添炭,被卞翎玉阻止。
她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
师萝衣看卞翎玉面色,却发现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因为汗湿了一身,他蹙着眉,显然感到不舒服。但他甚至没有哼一声,一直默默忍着。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平静的病人。连涵菽都说他伤病难医,理当痛苦至极,可他自己十分冷淡平静,仿佛这些痛苦并不属于他。
师萝衣靠近他,坐在塌边,在心里叹了口气,倾身问他:“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被子下,卞翎玉还握着她的如意锁,摇了摇头。
见她倾身靠近自己,他想要躲开,师萝衣昨夜一口气点了十来个炭盆,屋子里像是一个火炉,他全身都出了黏腻的汗,又吐了血出来,还有酒味,他知道自己现在必定不好闻。卞翎玉不是没有过比现在更严重的时候,但这是第一次在师萝衣面前这样狼狈。
少女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他的鬓发。
卞翎玉别过头,额上更渗出了一层汗:“你别……”
修士的清洁术从她指尖释放,很温柔,带走了他身上大部分不适。他僵住,掌中如意锁握得更紧,去看她。
不甚明亮的天光之下,龙凤烛已经燃尽。
她轻声道:“你觉得疼,觉得难受,要说出来呀卞翎玉,不要忍着。”
他垂眸,许久,才低声应她:“嗯。”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总归你不会死,神灵之躯,痛了疼了,忍过便是。
师萝衣心里觉得很奇妙。若在很久之前,她这样伸手去碰他,他必定冷着眉目,让她别碰他。
她忍不住笑了笑,上辈子哪怕到死,她也不会想到有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