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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第46章日上三竿,枕边还遗留着龙剑录的体温。遥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中,遍历了与龙剑录共度的三段人生。他们在孤寂冷清的圣堂中,穿着守护者的战服纠缠;在修仙的世界里,龙剑录展开羽翼,带着他飞向山巅,在湿润的云雾中亲吻彼此,许下一个又一个永不分离的海誓山盟。及至意识将他们拉回了成婚之夜的床榻上,小小的帐笫之间,就是浩大的整个宇宙。他在阳光中醒来,外头的雪停了,世界一片静谧。我结婚了?我居然在这里结婚了?从今往后,龙剑录成为了他的伴侣,全过程显得草率又飞快,遥光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往前走,渐渐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有点头疼。“龙……”遥光想了想,改口道,“老公?”但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么叫有点奇怪,于是改口道:“陛下!”外头传来庆贤的声音:“皇后殿下,昨夜有军务到,陛下方才去御书房了,陛下说他马上就回来。”“嗯……”遥光找了半天睡衣,他的与龙剑录的搭在一起,显得很凌乱,但庆贤马上从帐外递进了干净的里衣,遥光简单穿上后出来洗漱。大婚后一连十日,朝中与京城俱是庆典期,朝廷开始放假,除非有加急政务,否则官员都不上朝,遥光推测龙剑录会在大清早去御书房,多半有重要的军务情报。“我的吊坠呢?”遥光换衣服时,随意看了眼。庆贤在屏风外等着。遥光:“?”遥光不闻回答,探出头看了眼庆贤,说:“昨晚上陛下放在床外桌上的吊坠,给我拿来。”庆贤躬身低着头,小声道:“小的这就让宫人找去。”遥光停下动作,看了庆贤一眼。“我的吊坠呢?”遥光再一次认真问道。庆贤与一众宫人同时退了半步。遥光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顾不得整理衣物,从屏风后快步冲出,看了眼昨夜龙剑录放吊坠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蓦然间,遥光的意识就像被打了一锤,手掌心开始出冷汗,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我的吊坠呢?遥光盯着庆贤,反应过来,他一定知道!他试图发动法力,但没有产生任何效果,那是必然的,这枚吊坠是他所有的法术来源,联结书中世界与现实的唯一通道。遥光依旧试图保持冷静,沉声道:“我数三声,现在把它交出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三、二……”“怎么了?”龙剑录的声音响起。龙剑录回来了,他换上了简单的常服,新婚翌日,显然精心装扮了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匣子,光华殿外间已摆好了早餐,庆贤带着宫人们慌忙退到皇帝身后。龙剑录示意他们出去,庆贤便退出了殿外。遥光站在大殿内,等龙剑录解释,龙剑录走近遥光身边。遥光扬眉,示意龙剑录:昨夜你把我的吊坠拿去了哪里?龙剑录答道:“你是我的皇后,不再需要那东西。”“什么意思?”遥光也认真道,“新婚第一天你就想吵架吗?还给我!”龙剑录笑了笑,看着遥光。遥光:“我没有开玩笑!这吊坠一直在保护咱们!”龙剑录却道:“我能保护你,你身为皇后,守护你是我的责任,我保证,既然咱们在一起,你就不会再有任何危险。”“如果要打仗呢?”遥光阴沉着脸,突然意识到什么,沉声道,“别逗我,还给我!”遥光伸出手,在龙剑录身上摸索,龙剑录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已经被我扔了。”龙剑录答道。龙剑录解释道:“我确实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来战胜我们的敌人。”他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就把自己最重要的所有物收走了?!这与强盗有什么区别?!“还给我!”遥光愤怒且接近失控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全感吞没了他,他揪着龙剑录,大声道,“你凭什么拿走它!”龙剑录却非常镇定,似乎早就料到他们必有此一吵,今天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与遥光针锋相对地争执,无论遥光怎么生气,龙剑录都无动于衷。遥光简直气炸了,他怀疑这是龙剑录处心积虑早在结婚前就已做好的安排。目的就是夺走他的坠饰!“我只想告诉你,你承诺了我一辈子。”龙剑录认真地说,“我问过你,而你答应了,我猜到吊坠是你的法力来源,有了它,你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放下它,与我一起过凡人的生活,体验凡人的喜怒哀乐,生活才具有意义。你也点过头,我知道,我无数次地在梦境中看到过,当它发出光芒时,你就会消失,再也不回来了。”遥光耐心地说:“还给我,我答应你,我再也不用法术,这样不行么?”龙剑录耐心道:“既然你愿意不用法术,那么有没有它,又有什么区别?”“给我交出来!”遥光怒吼道。殿外的人瑟瑟发抖,光华殿内寂静。遥光气得发抖,提起拳头就想揍龙剑录,龙剑录却站起身,他的身材与气势很有压迫感,他尝试着将遥光搂进怀中,说:“我爱你,遥光。”“给我滚——!”遥光竭尽全力推开龙剑录,朝他咆哮道,“你这个混账!龙剑录!咱们的感情玩儿完了!”龙剑录只是安静地看着遥光,眼中现出一丝悲伤。“你以为我不会走吗?”遥光气得双眼发红,朝龙剑录道,“你以为把我的坠饰扔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龙剑录终于开口道:“这是命运的安排,遥光,你是我的。你这一生,再也无法回到你的来处,我不问你曾经,我只在乎以后。你亲口答应过我,将陪伴我,一同经历这红尘中的人生,一同面对死亡……”“滚!”遥光怒吼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给我滚!”龙剑录再次上前,试图安抚遥光,把手中的一个小匣子塞进他手里,遥光几次推开,最终他忍无可忍,将那匣子狠狠地砸在了龙剑录的头上,爆发出所有的怒气,吼道:“滚出去!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匣子被狠狠摔开,里面的饰品掉落,摔在地上,“叮”一声碎成了数截,滚进了柜子、案几下的角落里。那是龙剑录母亲留给他的玉树枝坠饰,亦是他带遥光回宫时,亲手赠予他的定情信物。龙剑录一言不发,躬身捡起匣子,看着遥光,眼神中现出悲伤。“我等你冷静下来后再来。”龙剑录说。遥光无论如何发怒,龙剑录都不为所动,遥光就像不停地出拳,全部打在了空气里,龙剑录离开光华殿,回身关上门。紧接着殿内传来巨响,遥光气得掀翻了案几,摧毁了殿内的不少摆设。龙剑录走了几步,在走廊一侧坐下,殿外,所有宫人跪着不敢出声,听着里头传来的、接二连三的响声,摆设的花瓶碎裂,架子被掀倒。过了许久,遥光把他的婚房摧得一片狼藉,才渐渐平息下来。我要被困在这里了——这是遥光此刻的唯一想法,龙剑录把他的吊坠藏了起来,这世界如此广阔,皇帝真想藏个东西,不可能让他随便找到。遥光不住深呼吸,知道现在就算把整个皇宫拆了也无济于事,他疲惫地坐下,看了眼镜子,自己就像疯了一般。怎么办?遥光不断回想,他现在对龙剑录简直是既爱又恨,说不爱他是假的,只是他毫无防备,遭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的背叛,这更激起了他的怒火。如果他现在得回吊坠,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报复龙剑录。但他什么也做不了……遥光突然陷入了恐惧中,如果有人来暗杀自己怎么办?被他整得很惨的余青松,会不会来报仇?外头的人已经听见了他失去自己最大倚仗的秘密,一旦消息传开……门被打开,遥光被吓了一跳,看着入内的宫人们。庆贤低着头,开始收拾打扫,他亲自爬到柜角边缘,摸索着捡出被摔碎的玉制树枝,哆嗦着把它拼到一起。“你哭什么?”遥光的声音带着威胁。庆贤马上摇头,擦去眼泪,不停地给遥光磕头,颤声道:“皇后殿下息怒……息怒……”遥光已经没力气再发火了,宫人们收拾殿内,遥光只是麻木地看着。片刻后,他又把所有的红帐统统扯下来,扔在地上。“去告诉你们皇帝,”遥光沉声道,“我要与他离婚,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见他的面。”庆贤哪敢带这话?闻言吓得伏在地上,不敢作声。龙剑录却没有走远,听着殿内传来的话,半晌后,又传来一声怒吼。“出去!”庆贤收拾妥当,带着宫人又退了出来。龙剑录始终注视殿门方向,直到正午时分,庆贤进去看了眼。龙剑录扬眉询问,庆贤小声道:“皇后睡下了。”龙剑录沉默点头,看见庆贤把吃的撤了出来,餐食几乎没动过。午后下起了小雪,龙剑录依旧坐在走廊看书,光华殿开了门,但他没有过去,庆贤送了食盒入内,直到傍晚时,再次撤出来,遥光还是没有动。入夜点灯,龙剑录终于起身,进光华殿,看见遥光正坐在殿前,对着外头一点一点黑下去的天色出神。“摆饭罢。”龙剑录吩咐道。遥光看也不看龙剑录,犹如雕塑一般。龙剑录说:“你不饿?”遥光沉声道:“除非你给我把吊坠找回来。”龙剑录:“你不爱我了?”遥光没有回答,龙剑录认真地说:“哪怕你已不爱我,我还爱着你,我会永远爱你,我相信你会接受。”遥光终于转头,看了龙剑录一眼。“把吊坠还我。”遥光说。龙剑录答道:“就算我想,也还不了。”遥光的呼吸窒住了,龙剑录答道:“我让人将它扔进了海里。”遥光怔怔看着龙剑录,龙剑录又说:“你什么都不曾告诉过我,关于你的过去,我无从得知,甚至连它的作用,也只是猜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遥光只觉得非常难过,失去坠饰的恐慌现在已没那么重要,让他无所适从的,却是龙剑录对他的欺骗,他淌下眼泪,竟是哭了起来。龙剑录看见遥光哭,最开始显得无措,但他努力地硬着心肠,坐了过来,想伸手抱一下遥光,遥光却狠狠地推开他。“你会慢慢接受。”龙剑录说道。遥光进了内殿,龙剑录又跟了进来,遥光抓起一个花瓶,把它拍得粉碎,再握着瓷片,仇恨地看着龙剑录。“我不会再与你在一起,”遥光沉声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离开你。”龙剑录沉默片刻,而后道:“我在外面,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叫我。”说着,龙剑录离开内殿,在外间坐着,他很有耐心,仿佛知道遥光总有一天会放下。他打开匣子,里面是摔碎成几段的玉枝。庆贤带着宫人过来,收拾案几,龙剑录借着烛火修复母亲的遗物。庆贤又带人进去为遥光更衣,但都被赶了出来。夜渐深,龙剑录用黏胶修复玉枝后,趴在案前睡下。深夜里,遥光从内殿出来,看见龙剑录的背影。良久,他沉默不语,回入帐中。新婚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大婚后接连数日,龙剑录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除却少数有加急政务呈他过目之事外,便始终留在光华殿内,遥光则始终不妥协。他尝试着以绝食来威胁龙剑录,龙剑录却隔着分开内外殿的屏风,朝他认真地说:“你不吃东西,也没有办法要挟我,因为我就算想朝你妥协,也无法再为你将随身吊坠找回来了。”遥光在内殿长叹一声,是的,如果真是它自动消失,绝食或以自杀要挟,又有什么用呢?他饿得头晕眼花,总算吃了点东西,但他始终没有与龙剑录交谈,甚至不愿意正眼看他,龙剑录则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主动给他个台阶下,一会儿是:“你冷不冷?我能不能进来?”一会儿又是:“遥光,来看看这个。”遥光没有接任何台阶,然而他的内心正在不断地松动。又过了两天,他的防线正在缓慢地瓦解,胡思乱想之中,认为自己就算回不到现实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毕竟在现实中自己过得糟糕透顶,而在自己设定出的书中,却可以当皇后,有深爱他的、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恋人。在哪里过一辈子不是过?回到现实后折磨说不定更多?不!我不能这么想!当遥光意识到防线松动时,顿觉危险至极,他努力地调动起所剩无多的、对龙剑录的仇恨,逼迫自己恨他,这是在哪里过一辈子的问题么?这是赤裸裸的欺骗!……我真的会放弃坠饰么?遥光陷入了对自我的质疑,他不曾认真地了解过自己,与龙剑录相识与相知的三段人生,开始让他不停地反省,认识到“自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他隔着帷帐,望向外间的龙剑录,这是他们的新婚假期,相当于古代的蜜月,就连皇帝也可以不上朝,他们本该每天亲密相伴才是。遥光看着龙剑录的侧脸,既想揍他,又想亲吻他,爱与恨被倾注在同一个人身上时,简直让他精神错乱。“遥光,你来看看?”龙剑录起身,走近隔帐,说道,“江南今年推行革新之法,这是江南太守的上书,我想带着你去南方看看,你愿意么?”每次当龙剑录靠近禁区时,遥光都会怒吼一声“滚!”意外的是,今天没有。龙剑录感觉到这是一个良好的讯号,手里拿着金折,又靠近少许,说:“你会喜欢江南,咱们沿着运河南下,坐大船,不容易晕船。”遥光沉默地坐着,听到外间龙剑录传来的声音。“你还在生气?”龙剑录问,“别生气了,好么?”龙剑录再靠近内殿半步,遥光看见他朦胧的身影,心想:要么算了,木已成舟,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现实世界反而才是地狱。“我不去!”遥光怒吼道。龙剑录揭开帐帘入内,说:“好,不去就不去。”遥光抬眼看龙剑录。龙剑录坐在榻前的案几上,说:“咱们还没有好好地度过新婚呢。”遥光的内心已经动摇了,他逼迫自己,绝不能朝他妥协,于是别过头去,不与他对视。龙剑录的眼神中带着悲伤,说道:“遥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像是记忆一般,你曾经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遥光怔怔看着龙剑录,想起了他还是末日中的大骑士时,失去了祭司,载着自己,飞向茫茫雪原的那天。“我曾以为的‘祭司’,就应该是这样的啊……”龙剑录欲言又止,末了,叹了口气。“你答应与我成婚,”龙剑录又问,“只是一时兴起么?是不是没有真正地想清楚?”“不是。”遥光答道。龙剑录:“你还爱我?”这一刻,遥光决定正视自己的内心。“是,”遥光冷冷道,“我还爱你,因为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我也恨你。”龙剑录的表情稍有变化,紧拧着的眉头松开了。但就在此刻,庆贤快步进来,小声道:“陛下……有加急军务。”龙剑录回头望了一眼,朝遥光道:“我马上就回。”龙剑录眼看有希望和解,却被军务所打扰,到了今日,遥光也不想再搞自闭冷战了,他怀疑龙剑录并未扔掉自己的坠饰,只是将它藏了起来。他离开内殿,内心十分疲惫,看着外头的雪景,自己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段时日,发生了如此荒唐又令人暴躁的一系列事件,自己真的要在书中世界待一辈子了么?遥光一直在对比现实与这里的区别,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幻的?他闻到殿外花园里梅花的香味,所触摸之物,窗棂、门框、桌椅、红绸的手感,耳畔传来的黄昏的钟声,新雪潮冷的气息,一切都显得如此地真实。他躬身握起积雪,在手中揉了几下,手掌被冻得发红,刺痛的寒意传来。“皇后。”余青松沿着走廊而来。遥光面对余青松时有点怂,生怕他暴起报仇,但明显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已有所不同。“恭喜皇后。”余青松先是朝他行礼,而后道,“臣打扰了,但今日有十万火急之军报……”“什么事?”遥光问。“鲜国派出大军,进犯我国领地,”余青松道,“三日前,郑甲将军率军迎击,在岳松岭下遭到围困。”“你要我去救他?”遥光道。“不,”余青松说,“陛下欲御驾亲征,御书房中无人能劝,臣只是想,也许皇后能留陛下。”遥光换过衣服,来到御书房前,听见里面传来的剧烈争执,谢泓说道:“陛下新婚不久,怎能率军出征?万万不可!”“启州战事方平……”龙剑录的声音道,“飞狼须坐镇京师,除了朕亲征,还有谁能去?鲜国乃是我大启一统天下的最后障碍,只要扫除此外敌,千秋万世,指日可待……”遥光推门进去,众将领与杜隶一同朝他看来。“皇后来得正好,”杜隶说道,“陛下无论如何,都……”“他要去,就让他去。”遥光盯着龙剑录,两人对视。龙剑录说:“鲜国既敢在朕新婚之时来犯,当知战败亡国乃是唯一的结局。朕意已决,不必再多言,依旧是蒋寻监军,今夜点兵,明起出征!”遥光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口“最好让他死在战场上”,但御书房中全是官员,他便忍住了没说。是夜,龙剑录回到光华殿,说:“遥光?”遥光躺在床上,依旧在赌气。龙剑录:“我有把握,一月内解决此战。”遥光面朝墙壁,没有回答。龙剑录:“我可以上床睡么?”“不行。”遥光冷冷道。“明天就出兵了,”龙剑录说,“不陪我睡?”遥光没有回答,龙剑录只得说:“那我在床下躺着。”于是,皇帝在床畔和衣而睡,遥光不知不觉睡着了,翌日,晨钟响起时,他又听见龙剑录在耳畔说:“皇后,朕去打仗了。”遥光迷迷糊糊,被吵醒了很光火,说道:“快滚啊!”脚步声远去,遥光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又听见声音。“遥光,我爱你。”龙剑录的声音响起。遥光蓦然坐起,但帐外铠甲声响,不多时,皇宫外吹号,想必大军已开拔。皇帝一走,后宫奇异地安静下来,余下几声鸟叫。遥光正吃着早午饭,现在他每天都想睡就睡,足睡到日上三竿,身为皇后,也可以随时将晨钟停掉,但他已经习惯了。就像习惯了晨钟敲响,他也习惯了龙剑录的存在,今天他出征,显得案侧空空荡荡。“殿下,”庆贤开门,正安排人打扫,说,“陈将军求见。”“让他进来。”遥光说道。陈飞狼进殿,今天他穿着御林军的制式武袍,一身金红,衬上那小鲜肉的漂亮脸庞,活脱脱英俊侍卫一枚。“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陈飞狼说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遥光心不在焉地接了下面两句。陈飞狼问:“新婚日子过得如何?陛下的体格与武力,在军中是出了名地好。”遥光一瞥陈飞狼,显然外头还不知道自己坠饰失窃的事。“给陈将军上点吃的。”遥光吩咐道。“今天还要偷偷摸摸随军出征么?”陈飞狼说,“我好让人准备。”“不了。”遥光答道。陈飞狼欲言又止,遥光知道这家伙一定感觉到了。“因为你的法宝被陛下藏起来了?”陈飞狼终于道,“这话能问不?”遥光感觉到了危险,他沉默不语,注视着陈飞狼。“他说,已经扔进大海里了。”遥光发现了某个细节——海边距离永州虽不远,却也有两三日的路程,龙剑录取走坠饰之后,当然不可能自己去扔,唯一的可能就是吩咐心腹。会不会做这件事的人,就是陈飞狼?换言之,他知道坠饰被扔到了何处?“陛下是这么说的么?”陈飞狼答道。“什么意思?”遥光震惊了,极度怀疑起另一个可能,颤声道,“他没有扔?”陈飞狼笑了笑,没有说话。遥光马上道:“在哪里?你一定知道在哪儿!”陈飞狼:“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遥光放下食盒,喃喃道:“一定就在宫中,我现在觉得,他没有扔!”陈飞狼说:“对你而言,这吊坠这么重要么?”“当然了!”遥光说,“那是我……是我……”陈飞狼看着遥光,遥光又改口道:“是我法术的倚仗,也是我最重要的东西。”陈飞狼说:“陛下也许希望你能以凡人的身份,好好生活。你当真要取回来?”遥光:“帮我找到它,飞狼,我会报答你的。”陈飞狼沉默片刻,而后道:“不需要报答,你替我救过谢将军,这是我该做的,只是……我觉得你最好想清楚。”“我想得很清楚了。”遥光答道。“好罢。”陈飞狼叹了口气,说,“新婚翌日,我记得陛下回了一趟御书房,在里头待了一段时间……皇后!”遥光马上明白过来,起身跑向御书房。“在哪儿呢?”遥光开始在御书房中翻找,这里没有任何上锁的柜子,只有架上的书卷与诸多摆设,他居然不把坠饰锁起来?陈飞狼跟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示意门外侍卫不可放任何人进入。遥光随手拉开抽屉,就在正中央的抽屉,坠饰安然无恙,躺在其中。遥光:“!!!”遥光马上将它拿起,难以置信。“他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书桌的抽屉里?!”遥光说,“龙剑录是傻子吗?!”陈飞狼答道:“我猜陛下没想过藏它,他只是相信你不会来找,或者说,你愿意为了陛下放弃它?”遥光没有说话,他的手发着抖,看了眼陈飞狼,下意识地想将吊坠放回抽屉。这个举动,将决定他的一生。陈飞狼没有干预,只安静地看着遥光。往昔的一幕幕,犹如在面前闪现,他们共同经历的过往,那些铭刻于记忆里的闪烁的片段,那些虽不完美,却彼此交托性命的刹那。最终,遥光还是戴上了坠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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