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婶将置换工作的二百块钱给了江南,江南当即抽出应承给郭婶的十块。
郭婶笑眯眯地收了,才说起那个少年,“……红山公社下面一个生产大队的,十七岁不到,爹死了,亲妈体弱干不了重活,下面还有一对弟妹要养活,他大伯不可能照顾他们一辈子,就给他寻摸了这个工作。”
至于少年的大伯是什么身份,郭婶没说。
江南也没打听,只问,“这钱不是他自己出的吧?”
郭婶立马摇头,“他大伯出的,他家里要是能拿出这么多钱也就不困难了。”
江南点点头,那就行。
学徒工每月十八块工资,一年才两百出头,这少年如果家里艰难,拿了这二百块,就相当于这一年白干,家里负担会更重。
拿了钱,事儿也办完了,江南就回家收拾行李去了,她今天还有的忙。
程登临没想到,他上了一天班回来,妻子的东西少了一大半不说,离婚介绍信都开好了。
只见人揉着肩膀通知他道,“你明天就去开介绍信,请半小时假,我到你们单位门口等你,办完你可以接着回去上班。”
江南这一天可是累坏了,她先运了那箱书和大部分生活用品到红山中学,办理入职后,又请杨校长给她开了介绍信。
这是她昨天和杨校长相谈甚欢后,才临时改的计划。
原本她打算诸事办妥后,再带着行李去红山中学入职,但一想从工厂开介绍信,工厂一定会派人来来回回调解、劝和,甚至驳回她的申请,江南就打算赌一把杨校长。
果然,杨校长在确认她不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而离婚后,果断给她开了证明。
虽然来回坐车折腾,但省了很多麻烦,江南觉得很值得。
程登临听了没说什么,沉默几秒,就答应了。
那天惊觉妻子的变化后,他就不想再强留妻子了,这个家太辛苦,就让她解脱吧。
程登临的介绍信开的并不顺利,领导不同意他离婚,“小程,你是公职人员,不会不知道离婚会影响你的政治前途和你孩子的未来吧!”
领导很看好程登临,不想他自毁前程。
这年头说什么“因感情破裂而离婚”会被打成“小资情调”,放几年前是要拉去批斗的,现在革命才刚结束,环境还没有完全转变,程登临领导的思想也没转过来。
而程登临坚持,不批就留在领导办公室不走,领导被闹的没办法,恨铁不成钢地给他批了。
江南在程登临单位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如果知道程登临和领导因这个争论,一定会告诉他们,过两年婚姻法就要改革了,真正实现婚姻自由,你们担心的这些影响和问题都不存在了。
两人到派出所办理手续,果然又被劝和,两人面色平静地等人说完,坚持说要离,把派出所的办事员都惹急了,“你们怎么油盐不进的!”
没办法,只得给人办了。
等两人走后,另一个工作人员才跟办事员说,“你白操这心,这两口子不吵不闹,财产分割、孩子抚养都没异议,一看就知道早就商量好了,铁了心要离,你怎么劝都没用的。”
江南和程登临拿到结婚证后,一个回家,一个回单位。
临分开前,江南跟程登临提前告了别,“你回家的时候我就不在了,程皓你多费心,我月底会来看他。”
程登临一直没说话,点点头,落寞地走了。
江南回家拿东西,程父程母和程怡心都在,看着她忙出忙进。
程母仍然在抱怨,“连脸盆都要带走?她怎么不把这个家搬空!还有脸拿登临一半存款,也不看看她工资才多少!”
程父无奈看着老伴儿,“那你找她拿回来?”
程母又不说话了,她又不傻,江南还握着女儿的把柄呢,她不敢再轻易招惹。
江南来回了几趟,把东西都搬到叫来的三轮车上,摸了摸程皓的脑袋,说了声“走了”,就上车,头也不回走了,留下憋闷的程家一大家子。
三轮车师傅帮她把东西搬到公交车上才拿钱走人,江南找了个空位坐下,等待发车。
“姐?!”
她正打算闭眼休息会儿,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南睁眼,这不是原主的怨种表弟吗?
只见他正扶着一个头戴弹力网套的高大男人,兴奋地朝她走来,等安顿那个男人坐下后,他回头看向江南,笑容却瞬间顿住,惊讶地控制不住声音,“姐,你已经生了?!”